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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那片荷塘，黄晖打来电话，声音很急迫：&ldo;冯丰，你在哪里？&rdo;他害怕自己临阵退缩？不攀豪门了，再看看普通人的门槛，是不是还是那么多条条框框呢？心里憋着一口气，对李欢和叶嘉，一时间，仿佛同等地憎恨。这两个男人，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哪一个曾经真正平等地和自己站在一起过？他们即便&ldo;爱&rdo;‐‐也是高高在上的&ldo;施舍&rdo;。想爱的时候爱之入骨，想扔的时候弃如敝履。一切，段看他们搞笑，何曾轮到自己做主？而自己，就像攀援的凌霄花，仿佛总在借他们的高枝炫耀自己。没有他们，自己也并不会成了昨日黄花。愤恨令她的声音柔和起来：&ldo;黄晖，我再荷塘边，你快来。&rdo;&ldo;我五分钟就到，你等着我。&rdo;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是，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上他家大门呢，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先到买礼物，现在天色已晚，去买还不不来的及？她越想越害怕，去一个男生家里，该买什么礼物？该怎么说话？她想，也许黄晖常常带女同学回去吃饭？她念书那会儿，本市的男生也有请一大群女生回去吃饭的，她也去过，因为人数众多，并没有其他意义，一点也不会尴尬。但这次就不同了，只得自己一个人。即便是一餐普通的便饭，可是中国的国情，儿子带女孩子回家吃饭，父母总是会有点&ldo;多心&rdo;的。如果别人万一知道自己是&ldo;离婚女人&rdo;，会不会冷言冷语？黄晖的母亲，她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叶夫人？萌生了惧意，就大大后悔自己不该逞无谓意气，简直就要趁黄晖还没到之前拔脚开溜了。可是，还来不及开溜，就见黄晖气喘吁吁地跑来：&ldo;冯丰……&rdo;黄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他看见冯丰的装扮，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ldo;冯丰，你……&rdo;她更是慌张：&ldo;我怎么啦？&rdo;他是否喜悦：&ldo;你今天特别漂亮……&rdo;他红着脸，又补充一句，&ldo;又端庄，又漂亮，冯丰，你真好看……&rdo;她松了口气，第一次登门，总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穿牛仔裤并不就是潇洒，有时，其实是无礼和轻慢。她看他手里拎的是一篮新鲜水果，不等她问，黄晖很是不好意思地先开口：&ldo;我问寝室里的男生，买什么好，他们说带点水果就行，所以，我先买了……&rdo;敢情他打听到女孩子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该带什么礼物，就立刻急吼吼地先替自己准备好了？如此关头，冯丰再萌生悔意也不行了，硬着头皮，心想，不过就当朋友一般上门吃一顿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管别人那么多看发干嘛？可是，终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到上了出租车，她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黄晖看出他的紧张，悄悄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她不经意地装着拂一下头发，将手一开了。他有点失望，但想到她肯去自己家里吃饭，已经是两人之间的一大进步了，立刻又开心起来。黄晖的家在本市南边，是一个很著名的生活小区。一路上，黄晖大略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母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历史老师，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冯丰心想，怪不得你也念法律，原来是家学渊源。谈话令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可是一下车，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黄晖见她不安，大着胆子，一下拉住她的手，领着篮子就往前走，边走边走说：&ldo;冯丰，你别害怕，我妈说不定比你更害怕呢……&rdo;冯丰不得挣脱他，心想，反正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和他谈婚论嫁。黄家。黄太太换了一件大衣，然后又换一件新的中式绸面棉衣，照照镜子，左看右看，难以取舍，大声喊丈夫：&ldo;喂，老头子，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rdo;黄先生取下眼镜，放下报纸，看着妻子胖墩墩的身子，皱皱眉：&ldo;是丑媳妇见公婆，可不是丑公婆见儿媳，你紧张个什么劲？&rdo;黄太太瞪他一眼：&ldo;你这是什么话？小丰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期期追她写的专栏，我是她的铁杆粉丝。她能上我们家，是儿子的福气，你怎么敢怠慢？快去换衣服……&rdo;黄先生笑，几曾听说儿子的女朋友上门，公公忙着换衣服的？&ldo;老太婆，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rdo;&ldo;快去换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儿子向我们提起这个女孩子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才第一次登门，真是不容易。我套过儿子的话，小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次我们可不能减少儿子的分数，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助儿子一臂之力。&rdo;黄先生翻翻白眼：&ldo;女孩子是看儿子，不是看父母。&rdo;&ldo;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学校的年轻女老师普遍都说，她们上门很重视男方家人的态度，如果公婆不上路，以后日子就不好过，这是他们考虑婚姻的重要砝码，许多女孩子就是因此退缩的……还有，儿子早说了，小丰是孤儿，女孩子一个人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如此上进就更难得。你待会说话注意点，别拿出你的职业习惯，东问西问的，要是问出&lso;你父母是干什么的&rso;之类的蠢问题，我饶不了你……&rdo;&ldo;我晓得，你起码提醒过5次了。&rdo;&ldo;那你还呆着干嘛？快去换衣服，一定得穿那套最好的西装。&rdo;黄先生无奈，只好去换衣服。心神俱灭黄晖自己拿钥匙开门，钥匙刚在锁孔里转一下，门立刻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面笑容：&ldo;呵呵，黄晖，你们回来啦？这位就是小丰吧？&rdo;冯丰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过来，他给子瘦高，是中国父亲那种最普通的表情：&ldo;小丰，欢迎……&rdo;冯丰赶紧点点头：&ldo;伯母，伯父，您们好。&rdo;&ldo;嗯，快请进。&rdo;黄晖的母亲拿出崭新的棉拖鞋给她，虽然满面笑容，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紧张。只有黄晖一个人倒是很落落大方的，带她去沙发上坐着。黄太太立刻给她倒茶，是上好的铁观音，一冲上就有股淡淡的香味：&ldo;小丰，你喝水。还有水果，你喜欢什么？柑子？柚子还是苹果？对了，还有龙眼，小番茄……&rdo;冯丰这才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鲜亮的大果盘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水果。然后，黄晖又将那篮&ldo;礼物&rdo;放在桌上，桌上堆成了水果小山。她客气几句，看出，黄晖的母亲竟然逼自己还紧张。黄太太一身新装，而黄先生也是西装革履，还打了领带，夫妻俩都正式得不得了。她有点吃惊，只听得黄晖大笑起来：&ldo;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穿得像要去赴宴似的……&rdo;他这一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不少。黄太太赶紧说：&ldo;老头子，你快去炒菜。&rdo;黄先生得令，马上系了围裙，西装革履地走进厨房。他态度十分自然，显然常年是家里&ldo;掌勺&rdo;的大厨。冯丰又是吃惊心里又是忍不住想笑，一个男人，在家里西装革履地去做菜？是今天才这样还是以往都这样？黄晖自告奋勇：&ldo;我给爸帮忙。&rdo;黄太太拉住他：&ldo;菜全部弄好了，只等下锅，一会儿就好了。你带小丰去房间看看，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rdo;黄晖欣然答应：&ldo;小丰，我带你去转转。&rdo;刚到陌生人家里，自然拘束。冯丰暗暗感谢黄太太的好意，和黄晖一起，总比面对他父母来得轻松。黄家是那种普通的复式两层房子，大约有200平方米左右。冯丰五年前看房子，这种复式不过2000元左右一平方米，几年时间，房价疯长，但在几年前，买这样一套房子也不过四五十万，是c城中等人家的水平。黄晖住楼上一层，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和卫生间，相邻还有一间稍微小点的房间。黄晖领她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完全是女性化布置，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床头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公仔沙皮狗。黄晖摸摸头：&ldo;我妈准备好的，今晚，你可以住这个房间……&rdo;冯丰有点不安：&ldo;不，吃了晚饭后，我要回去的。&rdo;黄晖有点不好意思：&ldo;对不起，我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会送你回去的。&rdo;他越是解释，她越是不安，这家人太热情了，这样的规格，完全是接待&ldo;儿媳妇&rdo;的规格，自己这一来，是不是错了？她不想再看什么房间了：&ldo;黄晖，我们下去和你妈说说话吧。&rdo;&ldo;好。&rdo;黄太太见他俩下来，十分高兴：&ldo;吃饭了。&rdo;菜肴十分丰盛，水煮肉片、风味辣子排骨、龙须笋烧兔子、白灼鲜虾、清蒸鲈鱼、香菇菜心、凉拌蕨菜。中间一个十分精美的磁大碗里盛着雪白的羊肉汤，上面几枝鲜绿的芫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