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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坐罢。&rdo;这顿点心吃得就有点儿食不知味了，用完点心，就是去请安的时间了：&ldo;皇太后祖母这会儿该起身了，你们随我再去看看。&rdo;太子妃一向步和请安，最近因产期将近才被强迫乘辇。两个小姑娘就没这个待遇了，一左一右步行。&ldo;这宫里你们要打交道的也就是这些人了，多看、多听、少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来问我。不论尊卑，她们都是长辈，要记得恭敬。&rdo;宫妃们都是宫中久居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这宫里的味道，放到这个环境里去学习那是再好不过了。到了宁寿宫，她们自是最早的一拨，有时间在皇太后那里多留一点印象。皇太后依旧很高兴，她就少有不高兴的时候，对着妹妹夸姐姐：&ldo;太子妃是极好的一个人，日日头一个过来……&rdo;淑怡淑惠听了暗暗吃惊，她们姐姐嫁了八年有余了吧？天天如此？淑嘉却道：&ldo;守孝道是本份，早到片刻，还能多占点儿便宜。&rdo;说着拈了盘子里的云片糕就咬了下去。淑怡若有所悟。接着，宫妃们也陆续到了，九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等宫中福晋也到了。淑怡、淑惠被问了几句：&ldo;可还住得惯？&rdo;就被放到了一边听宫中女眷们八卦。慢慢就品出味儿来了，机伶爽快如宜妃是最受欢迎的，佟妃、德妃以其善解人意而为人所喜，十福晋蒙语好与皇太后能聊得上，王嫔等汉妃只好当布景板。回到东宫，淑嘉先不忙着叫她们离开，而是点评今日见闻。淑怡道：&ldo;人各有所长，扬长而避短。&rdo;淑嘉又问淑惠：&ldo;你呢？&rdo;淑惠一愣：&ldo;凡事直道而行哪里都能去得，&rdo;犹豫了一下，&ldo;譬如二姐姐待皇太后孝心可鉴，皇太后自与二姐姐亲近。&rdo;这个二姐姐听起来真是让人百感交集，淑嘉问淑惠：&ldo;直道行？怎么行？孝？早去就是孝了？&rdo;淑惠努力想：&ldo;晨昏定醒，承欢膝下。&rdo;&ldo;就这样了？譬如今日，咱们早到了一刻钟，要是咱们都不会蒙语，还能与皇太后瞪一刻钟的眼不成？皇太后喜听浅显易懂的话，你要咬文嚼字，是与她上课了么？皇太后喜欢与人聊天儿，你闷声不响，叫她逗你玩儿哄你开心么？这样皇太后还会欢喜么？&rdo;淑惠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可以说，以前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她就是小姑娘里面不容被忽视的存在，如果是寿宴，她只要出现了，规规矩矩行个礼道一声&ldo;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do;，然后就静听夸赞，接着谦虚一下就好。再没有考虑过别人会不会不喜欢的问题，因为笃定这样做是对的。现在被这一问，整个人都愣住了。&ldo;虽是接你们来玩的，功课也不能拉下了，都能写几页字再开饭。&rdo;两人在淑嘉的书房里写字。红袖去看了一回又回来，小声对淑嘉道：&ldo;主子，四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您这样说，是不是惊着四姑娘了？&rdo;淑嘉抿嘴一笑：&ldo;我额娘才不会把闺女教得经不住事儿，惊一惊才好。&rdo;石家的家教，别的不说，坚韧这一条那是必有的。写完字，淑嘉也不再看，招呼两人吃饭，直到吃完了才说：&ldo;你们都在想事儿，还叫我看出来你们在想事儿了。心里有事儿，要学会先放一放，&rdo;一指红袖，&ldo;三丫头明年要大挑的，规矩也不能废了，家里的姑姑们是好的，我这里的却也不差，今日起叫她给你讲规矩。家里的姑姑们出宫日久，宫里有事情与往年也不大一样了，正好叫她说给你听。四丫头的书还没学完，今儿先温书吧。&rdo;分派完毕，淑嘉与红袖分别当人老师去了。淑惠有些不安，却见她二姐神秘一笑，拉她来闲聊：&ldo;坐吧，你的功课我来教了。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而已，比教你认几个字、断几个句更要紧。一切做学问的人，不但要学，还要思。&rdo;&ldo;是。&rdo;惊吓不小。&ldo;你读书都想么？&rdo;&ldo;也会想，就是琢磨不透。&rdo;&ldo;你确实是你想的，不是把师傅们说的当成你想的？&rdo;这话说得有点儿绕口，看淑惠有蚊香眼的趋势，淑嘉给她细说，&ldo;你仔细回忆一下儿，你现在想的，与师傅教你的，有两样么？那真是你&rso;想&lso;的，还是只背下了师傅的话？&rdo;淑惠真的蚊香眼了：&ldo;师傅教的是圣贤语，难道圣贤也说得不对？&rdo;&ldo;已有《论语》了，孟子又何必再著书立说？孟子难道生下来就是亚圣？朱子又何苦去注《四书》？&rdo;论忽悠人，太子妃绝对是高手。小学生年纪的淑惠被怪阿姨年纪的亲姐姐忽悠了。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了眼前，这样的姐姐，她做到了太子妃，还做得挺顺手，可见她说的……也是可行的。淑嘉松了一口气，亏得这孩子年纪小，思想还没成型就受到了自己这样的刺激，保管她以后记起自己的话来比师傅的话更加印象深刻‐‐因为不同寻常么！&ldo;不能把旁人的话背下来就当成是自己的了，得有自己的想法才行。&rdo;淑嘉继续忽悠，拒绝提醒妹妹，她这个姐姐现在干的就是灌输思想的事儿，也是在想忽悠得妹妹把自己的见解当成是她想的。太子妃的《女四书》终于找到了传授对像！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滑过了，淑嘉对淑怡的评价很高，基本上不用她提点更多的东西，淑怡就能做得很不错。而淑惠，小姑娘原本的思想很纯正，咳咳，白纸从来都是用来挥洒的。与红袖聊天的时候淑嘉常感叹：&ldo;四丫头要是跟三丫头似的机敏我就省心了。&rdo;红袖道：&ldo;四姑娘不是不机敏，不过是没把心思往这上头放罢了，您把她点开了窍，往后还有什么难的？奴才看四姑娘就越发有您当年的模样儿了。&rdo;&ldo;我当年是什么模样儿？&rdo;&ldo;现在这样儿。&rdo;&ldo;嘎？唔，青春不老也不坏。&rdo;&ldo;……&rdo;正说笑间，淑嘉心里突地一跳，身体也瞬间僵硬了一下。红袖吓了一跳：&ldo;主子，怎么了？&rdo;&ldo;大约是要生了……&rdo;产子与安排后事作为一个资深产妇，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情，淑嘉并不陌生，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之后，她还有条有理地分派任务：&ldo;去禀皇太后祖母、承乾宫妃母，把内务府挑好的稳婆叫来，去太医院传御医，把先前挑好的保姆、乳母也叫来待命。&rdo;红袖扶着她，不敢轻离，好在太子妃身边也不是只有一个宫女伺候着，秀妞等也跟着，又是白天，赵国士等太监也在。红袖等宫女围着淑嘉，赵国士出去执行太子妃刚才的指令。小跑着到了门外，一堆小太监正在廊下缩在一处抄着手等传呢，赵国士随手一点：&ldo;你去太医院传御医，就说太子妃像是要生了。你，对叫稳婆来，要快！&rdo;吩咐完这些，才派人去报信儿：&ldo;你们两个去宁寿宫禀皇太后，太子妃像是要生了。你们两个，去承乾宫报信儿，请贵妃主子多看顾。你们去把给小阿哥备的嬷嬷叫了来。&rdo;说完，自己又匆匆地跑去告诉高三燮。赵国士出门的功夫，在淑嘉书房里自习的淑惠已经听了动静走了过来。看淑嘉被两个人架住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ldo;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rdo;淑嘉冲她一笑：&ldo;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要生了。&rdo;&ldo;啊？&rdo;淑惠先急了，生孩子是件大事儿，小学生都知道其重要性。淑惠一时手足无措，搜刮有限的常识：&ldo;那您还不进屋里歇着？稳婆呢？&rdo;淑嘉还有心情调侃她：&ldo;知道找稳婆，你心里倒还明白。&rdo;淑惠：&ldo;……&rdo;红袖也是一头汗：&ldo;四姑娘，主子这儿没事儿，不过这屋子您是不能再多呆了，我送您去与三姑娘一处吧。&rdo;淑惠左右为难，淑嘉已经发话了：&ldo;你们都去吧，没有年轻姑娘进血房的。红袖，等会儿人多事杂，你看好她们，&rdo;又对淑惠道，&ldo;你去告诉你三姐姐，叫她也不用慌。往后几天我就没功夫照看你们了，你们有事儿就跟红袖说。&rdo;红袖连声应了：&ldo;主子，两位格格奴才一定伺候好了。您先少说一点儿，等会儿用得着力气呢。&rdo;淑嘉一看这样，马上懂事地道：&ldo;二姐姐，我与王姑姑去看三姐姐了。&rdo;淑嘉又对秀妞道：&ldo;你去看着弘晷，等会子必是人来人往的，别叫他磕了碰了。一会儿弘曈放学回来，也看好了他。&rdo;秀妞好气又好笑：&ldo;主子，现在最该仔细的人是您！两位阿哥各有嬷嬷，她们都会尽心的。&rdo;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淑嘉识相地闭嘴，在她们的搀扶下在屋里慢慢地踱了几步。高三燮跑了过来叫了一声：&ldo;主子。&rdo;就不再说话，退到门外协调指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