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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已知索额图不安份，光看他家门前那个热闹劲儿，就知道索额图势力不小。康熙担心的是，知道太子劝索额图致仕的消息还有旁人知道，如果索党里有不满意的人，说了什么于太子不利的话，那就不好了。再者，康熙也知道，没了索额图太子会很艰难，又有些心疼太子。这么识大体、顾大局，生生折了个能帮他的人，接下来说不定要面临着明珠等人的为难。康熙对于两党相争，心里清楚得很，天然的护短心理与自我催眠，让他暂时忽略了胤禔的因素，直接把账往明珠那里挂了。儿子乖了，爹就要给儿子考虑得全面一点。胤礽长进了，能辨清是非了，做了正确的事，康熙就不能让他一个人背着全部的难处。康熙要告诉大家：太子做的都是对的，我是挺太子的，你们都不要乱动！&ldo;就心裕吧，他闲了这么久，白吃了朕这么多年的饭，也是时候给朕出点子力气了。&rdo;李天馥心里一乐，宾果，又猜对了。皇帝不会让太子太难过的。当然不会，康熙又下了另一道命令：&ldo;去叫凯音布来。&rdo;凯音布，都统，兼步军统领。步军统领全称提督九门步军统领，后来隆科多做的那个官儿就是了，掌管着京城防卫、捕盗等事宜，还管着旗人的诉讼案件。李天馥耳朵动了动，没吱声，等康熙说完了，他才接着说：&ldo;又有，礼部请给皇子们分封的嘉号，眼瞅着快到日子了。&rdo;指了一件折子，也是让康熙来选的。这个需要再考虑一下，康熙只说：&ldo;知道了。&rdo;李天馥还有一件事要请示的：&ldo;向者命皇长子胤禔、大学士伊桑阿祭金太祖、世宗陵，祭文礼部也着人拟好了。&rdo;这是让批改的。大事就这么几件，康熙粗粗扫了一眼，就让李天馥下去了。李天馥出门儿正遇到凯音布，混到他们这个位置，年龄都不小了，李天馥虽看着从容大气，自己却明白这是敏捷起来了。凯音布就略有不同了，对主子爷的敬意让他略有些躬腰，然而脚步轻快颇具活力。李天馥与凯音布一打照面儿，各种小声问好，相互抱拳一礼，不作停留，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这里是乾清宫，皇上还等着凯音布呢。凯音布进得东暖阁，利索地拍下了马蹄袖子，行大礼。康熙含笑道：&ldo;你倒是精神，起罢，给他个座儿。&rdo;梁九功终于放心了，康熙这个样子是情绪好转的征兆。凯音布谢了座，这才笑道：&ldo;奴才还要给主子出力呢，怎么能不养足了精神来见主子。&rdo;&ldo;哦？这么说，朕倒还真有一件差使要你出力。&rdo;&ldo;但听主子吩咐。&rdo;&ldo;照着这个办。&rdo;一份血淋淋的文书就这么轻飘飘地到了凯音布眼前。康熙说得轻描淡写，凯音布听得内心吐血。吐血的不是任务的难度，皇帝要他抓索额图党羽，这个……对于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儿，索额图的党羽太高调了，想不知道他们住哪儿都不行。这个任务背后的含义，才是让他想吐血的主因。皇上这是对太子有意见了呢？还是趁机要敲打太子？东宫一旦不稳，绝对是比索额图下台更大的地震。满腹狐疑，还要答得坚定有力：&ldo;奴才这就去办。&rdo;心里却在嘀咕，现在是春天啊，杀人一般不都是秋决的么？甭管这些了，先把活儿给干了吧。凯音布出了宫，点齐人马，照着康熙给的名单直杀过去。正好，这几个人正在开小会，一窝端得了。内容不外细数罪状，然后赐死了一批、流放了一批，流放的人也被警告：&ldo;若再行妄言、别生事端，当族诛。&rdo;凯音布越发不明白了，这群家伙都说什么了？回来缴旨，康熙也没有好心地给他解释，让他继续郁闷着了。更下了道诡异的命令：&ldo;朕将西行，汝于京中，多多留心。&rdo;我的主子嗳，您倒是告诉我，要留心谁啊？！康熙是不会管凯音布的疑惑的，要是事事都用人教，还不如换个明白人呢。凯音布也明白这一点，决定广撒网，多捕鱼，总会有一条是抓对了的。有了圣旨在，他四处八卦人家隐私也算是有了正当名目了。利索地跪安，还没走出门儿，就听到里面康熙的声音：&ldo;梁九功，你去毓庆宫看看，要是太子没在忙，就叫他来一趟。&rdo;凯音布加快了脚步，跑回他的衙门里安排人手了，事由索额图起，他那里当然要有人看着。明、索不对付，也要弄些人看着……吩咐完了梁九功，康熙叫来了顾问行。他对顾问行算是比较信任的，比梁九功信任得多。是以有件大事是要顾问行去办的：&ldo;你去索额图家，告诉他，他办的那些个事儿，朕已经都知道了，若非早早致仕，朕必严诘其过。&rdo;暗示下得非常明白，要不是太子保你，你办的那些个事儿，绝对不是这个下场。留你一条命，给我老实点！还有，太子是在帮你，不许心生怨望。‐‐‐‐‐‐‐‐‐‐‐‐‐‐‐‐‐‐‐‐‐‐‐‐‐‐‐‐‐‐‐‐‐‐‐‐‐‐‐‐‐‐胤礽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看地图。请完了安，康熙招手道：&ldo;过来坐。&rdo;胤礽眨眨眼，他有时候是与康熙对坐，有时候就在康熙炕下最近的地方设一座。这种……康熙的手招完了，还拍拍自己身侧‐‐这种位置得有十年以上没坐过了。胤礽疑惑的样子让康熙失笑：&ldo;又不是没坐过，来，你与我依在一块儿，看着也清楚，有事儿商议呢。&rdo;胤礽挨着康熙坐了，两个人的火力都不小，靠在一起一阵温暖，几乎要出汗了。康熙伸手捏了捏胤礽的肩膀，皱眉道：&ldo;瘦了，也没养回来。&rdo;胤礽道：&ldo;想是进来去了大衣裳，儿子穿厚点儿，您再试试？&rdo;康熙笑骂一句：&ldo;胡说八道，&rdo;指着图，&ldo;你来看看。&rdo;这是一幅京城的舆图，方方正正的北京城、方方正正的四九城、方方正正的紫禁城。这地图轻易是不会流传出去的，事关防卫、事关安全。图上还被康熙图了几个圈儿。&ldo;汗阿玛，这是？&rdo;&ldo;你也该知道了，朕从五台山回来，就要给胤禔、胤祉他们几个加封，他们有了爵，就要出宫建府。去年有一场大仗打，国库也不充盈。今年应该能缓过来了，正好动手，明年就能搬出去了。&rdo;原来是在挑地方。胤礽颇为认真地看了看：&ldo;这些地方原是人家旧宅，要拆除旧房，再建新府，怕是要费些时日。&rdo;说完，又看了一会儿图，心里比划了一下，如果自己能在外面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就好了。康熙看了他一眼：&ldo;怎么了？&rdo;&ldo;有些舍不得，一块儿过了这么些年，猛然间兄弟们都要搬出去了，还一下子搬出去那么多。&rdo;&ldo;宫里剩下的难道不是你兄弟？&rdo;康熙随口一句，胤礽心中如遭重击。对啊，宫里的也是兄弟，而且还是年纪小的，从现在开始调教，未必成不了帮手。老三老四他们长大了，现在拉拢有些晚，小些的弟弟们出身高的少，正可适当关怀。又没了老大这样的坏家伙的影响，可不是老天爷给机会么？还能表现得非常有手足情、同胞爱。对这些没威胁的小弟弟们露笑脸，可比与胤禔周旋装友好容易得多。胤礽会心一笑：&ldo;小弟弟们当然是兄弟，不过大哥他们一走，心里不免空落落的。弟弟们太小，不好意思拌嘴呢。&rdo;&ldo;搬出去了，也还是一家人，他们也还要上朝站班议政办差，天天得见，你空的什么？&rdo;胤礽不好意思地笑了：&ldo;是儿子想左了。&rdo;果然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康熙满意了，兄友弟恭，于皇家何其难得。心情一好，康熙道：&ldo;索额图因老病致仕，他是你母亲的叔叔，这么些年倒也辛苦，你去看看他罢。&rdo;胤礽有些羞赧，眼睛里却带着坚定。谈及索额图，胤礽语气里未免带着些伤感：&ldo;打小儿，朝廷上最熟的就是他了，看着也是个能干的。如今行事却有些糊涂了，如汗阿玛亲征时，他劝汗阿玛避葛尔丹，实是昏聩的。再叫他勉强办事，恐他出丑，念在额娘的份儿上，还是叫他早早退了，免得再叫人看笑话。&rdo;胤礽知道，索额图办的那些事，认真算起来，哪怕不掺杂个人因素，都够他死上一死的。还问与不问，全在康熙一念之间。能干？能干你怎么叫他致仕了？在你爹我面前装大瓣儿蒜！康熙淡淡地道：&ldo;他还好好地在家呆着呢，你要挂心，明儿就去看一趟。&rdo;胤礽有些犹豫，天人交战的样子，最后点头道：&ldo;儿子明儿就去。&rdo;康熙最后忍不住加了一句：&ldo;他是昏聩了，猪油蒙了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