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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耐着性子和这汉子说了几句,这汉子也姓成,但是那位此时正坐在凉棚下的青袍官员成大人家中仆役,这一次跟着他出来做事的。这一次,西安府更往西的那些州县,被征调摊派出民夫的不在少数。而要东去蓟镇,甭管走哪条路线,基本上是必须要路过西安府的。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不少队伍经过此地了,他们有的在城外驻扎,因着驻地、买卖甚至是水源的事情和城外的百姓起了不少冲突,很是生了些事端。而有的进城了,也是惹出不少事儿。
这些事情,让西安府的官员很是头疼,但那些路过的民夫队伍也不归让他们管,于是便把这事儿给告到了陕西布政使司那里。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那些外地过来的民夫,譬如说因为买卖产生的纠纷,有的起因也是那些钱来做买卖的小生意人,仗着自己是这儿的地头蛇,故意欺负那些外地人,刻意哄抬价格甚至坑蒙拐骗等等。
陕西布政使司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好派了一个官儿了,让他守在城外,专门负责接待安排这些外地来的民夫。并且专门负责嘱咐他们,没事儿别进城,尽量把他们全
都拘在那小小的营地内,尽量别外出,以免生事。
听他说完,闻安臣已经是心知肚明,大体猜到了一些事情。他瞧了一眼正在大放厥词的汉子,嘴角微微露出一抹不屑,那位所谓的成大人,虽然是不折不扣的朝廷命官,不过既然会被指派来干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那说明他在布政使司里肯定是混得很不如意的,这分明是有点被排挤出去的嫌疑了。亏得他的家仆还在这儿吹牛,以为闻安臣不知底细。
跟这汉子说完,闻安臣便准备带人去给自己划出来的那片空地上去,但他刚要调转马头,那赤膊汉子忽然伸手拦在了马前,伸出一只手来,也不言语就是那么歪着脑袋看着他。
闻安臣不由失笑,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闻安臣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钱袋扔给赤膊汉子,道:“劳驾您说了这一通,也是口干舌燥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喝口茶吧!”
“算你晓事儿。”
那赤膊汉子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闻安臣没再理他,自带着手下人去安顿了。只不过他却是没有留意,那赤膊汉子回到凉棚中去之后,和另外几个同伴低声说了几句,那几个人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都是
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原来,闻安臣扔给那赤膊汉子的钱袋,里面足足有七八两白银,却并非是黎澄拨给他路上的花销,而是他自己掏的腰包。那赤膊汉子拿了这些银钱却并不知足,反倒是以为闻安臣是只肥羊,便和几个同伙商量着要宰他一笔狠的。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成大人就坐在旁边,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不过他并没在意这事情,只是哂笑一声。
在他看来,能被派来担当这个差使,哪怕是在他们本地,也绝对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厉害人物?得罪就得罪了,他能怎样?
这可是西安府!不是秦州,他刚敢反了天不成?
这位成大人大约四十多岁,他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仕途却是不怎么通畅。中进士十几年了,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从七品官儿,在布政使司衙门经历司里当着一个小小的从七品都事,负责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他这个经历司都事,虽然只比县官低上一级,但若是要论起权势来,可是远远无法和那些被称为百里侯的县令相比。
而且由于刚来陕西布政使司做官的时候就得罪了一位
强力人物,使得他在布政使司衙门里几乎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没什么人愿意和他往来,他做事也从来都是会遇到重重阻隔,比别人要分外困难一些。混得可说极不如意,不过哪怕如此,要收拾闻安臣,也是绰绰有余了。
事实上,成大人之所以如此如此纵容手下的这几个家仆,也是因为,家仆们会把得来的好处分给他相当大的一步。而这种事情,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成为了成大人过去这段时间内相当大的一个收入来源。堂堂从七品朝廷命官,混到需要做这种事来维持收入,可见,他的日子过得是有多么的艰难。
闻安臣当然不知道此时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沦为了一只肥羊,在安顿好了手下的民夫并且叮嘱他们不要随便进城之后,闻安臣便和谢韶韵赵长宁等人一起进了城。虽说现在西安府各大城门都限制普通民夫进入,但闻安臣这种一眼看去就知道有些身份,地位不同寻常的官人,却是畅通无阻的。
汉之长安,唐之长安,都是辉煌无比。只不过那座唐朝时候全天下最大的城池,早已经在唐末毁于战火,现在的西安城,乃是明朝初期兴建,规模远远不能和唐朝时候长安城相提并论。不过哪怕如此,作为陕西首府,西部重镇,也是相当之雄伟壮观,无论是秦州还是巩昌府,都是
远远不及。进来城中,繁华热闹扑面而来,喧嚣震天,商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好一派盛世景象。
随在闻安臣等人身后,成大人的几个家仆也跟着进了城,他们既然存了心思要讹诈闻安臣等人,好好让他们放点儿血,自然要事先观察,然后再暗中布置。
只不过,让这些家仆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身后也缀上了一群人,就在他们进城之后不久,有七八个=牵着骏马的壮汉,也进了城池。这几个壮汉,一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神情彪悍,让人一瞧就知并非良善之辈,甚至有些经验丰富颇为通晓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人,更是能看出来,这几位只怕都是杀人越货的强梁之辈。
而这几个人中,一个明显是首领的,赫然就是当日在秦州去牢中探望纪司明的秦虎。
他死死地盯着闻安臣的背影,眼中凶光毕露,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狰狞意义。目光收回,又从那几个跟在后面的成大人家扑身上扫过,嘴角微微一扯,看那样子倒是饶有兴致。
旁边一个壮汉低低一笑:“大哥,瞧这样子,似乎有人比咱们先盯上他了,怎么着,下不下手?”
“先不着急。”秦虎冷冷一笑:“这几个废物,咱们
要杀也就都杀了,不过现在嘛,还不用着急,省的惊动了那姓闻的,若是让他躲到城外那些民夫里头,可就不好杀了。咱们且跟在后面,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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