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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维尔?克拉斯叫我们不要靠近……他突然使用了那种力量,就是那些黑色的、很薄的刀刃一样的东西。虽然我自己也是黑暗生物,但在看到它们时,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克拉斯说那女孩不是蕾拉,因为‘塔芙的睫毛膏是带闪粉的,蕾拉的是纯黑色’,她们总是反复强调这一点;而现在,塔芙战死了,站在我们之中的人自称蕾拉,眼睛上却仍然带着闪粉。“自称蕾拉的‘东西’说话了,是个男人的声音。当时我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蕾拉’身上的黑袍被一股力量撕碎,里面竟然是空的……只有一个头颅滚落在地上,那应该是塔芙的头和身体。她的身体早就被削割得一干二净了!“这时,术者们的法阵扫描到了些东西……是那些失踪的人,包括真正的、已经死去的蕾拉。他们个个都被剃光了皮肉,骨架上覆盖着黑色的烟雾,形成人体形状,从各个方向朝我们逼近。接着,我们又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谢谢你们亲自把食物送到我面前’。“我知道,复苏的祭品会不断吞噬生命。邪灵吃得越多,力量就越大,这一点魔鬼也一样。起初他并不怕我们,他以为自己身在黑月家的地下室……很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这里是个沙盘。“从那一刻起,与魔鬼间真正的战斗开始了。不,那不能叫战斗,应该叫战争。假如一切发生在真实世界、而不是在沙盘内,现在西湾市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也是从那天起,我们就没再见过德维尔?克拉斯。我听驱魔师说,克拉斯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他担心伤及我们。”听到这里,路希恩点点头。研究所里还存放着不少有关克拉斯的资料和记录,与曾经身在匈牙利时不同,现在的克拉斯使用的是人类躯体,并不是为使用魔鬼力量而造的,所以,也许他永远都没法做到精准控制自己。血族伤患喝完了杯子里的液体,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我不担心德维尔?克拉斯,我有点担心那个叫约翰?洛克兰迪的孩子。他似乎和克拉斯很亲密,总是待在尽可能离克拉斯近的地方。直到撤离时,我都没再见过约翰,我想,也许他和克拉斯在一起。”之后又过去了几个月。这期间偶尔会有人从沙盘出来,汇报情况、接受治疗、讲述经历过的一切。协会西湾市办公区又有了新址。他们的办公场所越来越偏僻:起初是写字楼的二十九层——写字楼被魔鬼力量削碎了;后来是远离市中心的独栋屋——独栋屋被爆炸和大火碾烂了;现在他们从临时军需帐篷搬到了市郊的一处旧仓库,大家每天都忙着改造墙体、完善法术防护。近几个月来很奇怪,不止西湾市,各地的猎人和驱魔师们悠闲得异常。年末时,从蜥人变成人类的玛丽安娜离开丽萨家,登上飞往迈阿密飞机。她提交了协会入职申请,即将开始培训。西湾市办公区情况特殊,没法给予新学员很好的指导,而且协会总部知道玛丽安娜是换过身体的生物,更希望她去职能更完善的大辖区受训。于是,她的培训地点定在了美国迈阿密。玛丽安娜早已经习惯了使用人类身体。现在,她的言行和神态都和普通人类年轻女孩无异。到了美国之后,她惊讶地听说,这边的猎人们也都非常悠闲,最近一直没什么和危险生物打交道的机会。接待她的教官说:这是因为“足够危险”的生物都离开了。暗中操控黑市交易势力的血族长老们、偶尔爆发冲突的几个狼人部族、无法控制暴力欲望的恶灵与怪物们……他们之中,有些早已经随远征军进入了沙盘,还有些整天都窝在老巢,关注着协会官方网站上的实时消息。“正常人都该喜欢这种悠闲的日子,但是……我竟然有点希望那群怪物活着回来。”那位教官这么说完,自嘲地撇撇嘴,正用手机刷新着协会的网站。西湾市郊区的营地只有四五个人值守,其他人基本已经回到了平时各自的生活中。到了圣诞假期和新年假期时,营地沙盘出入口边只剩下一个帐篷了。下着雪的午夜,洛山达忧伤地抱着保温瓶蜷缩在毯子里,把折叠椅尽可能贴近电暖炉。卡尔半个身子探出帐篷外,目光呆滞地看着薄薄的积雪。吸血鬼不会怕冷,人间种恶魔却会。“嘿,把帘子放下,”洛山达不满地说,“你不怕冷,我可是冷死了。卡尔,你还没想通吗?她不会接受你的。”之所以卡尔神色恍惚,是因为在圣诞节时,他竟然鼓起勇气对卡萝琳说了句“我爱你”……然后,他被办公区全体工作人员轮番嘲笑至今。卡尔回到帐篷里,塌着肩膀:“我已经想通了。我不打算追求她了。因为我突然明白过来,我们并不适合彼此。”“那你怎么还整天悲悲戚戚的?”“不是因为卡萝琳,是因为……我想到了约翰和克拉斯。”洛山达又往暖炉边挪挪,让卡尔坐过来(卡尔在冬天仍穿着衬衫和单裤,光是看着就叫人浑身发冷)。年轻的血族继续说:“在想清楚决定放弃卡萝琳之后,我还是经常想起她。我明白,我俩不会在一起,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嗯,你说得对。不过,这和约翰他们有什么关系?”“克拉斯没法离开沙盘,”卡尔叹口气,现在协会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一点了,“约翰肯定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可他只能接受,不愿意也没办法……你看,我只是放弃一段憧憬,就已经难受得整个白天都失眠了,那约翰呢?将来就算他们获胜了,剿灭了魔鬼,接下来……约翰要么得放弃克拉斯,要么就得放弃自己原来的生活。对他们两人而言,不管最终放弃什么,那将是多大的痛苦?”洛山达低着头,喝一口保温瓶里的速溶咖啡,半天才缓缓说:“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领辖血族的气质的。”“我没懂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情商比我想象中的高一些。”卡尔一时拿不准这是恭维还是讽刺,正干张着嘴思考怎么接话时,帐篷外不远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以及一声嘶吼。年轻的吸血鬼和恶魔对视,用常人看不到的速度冲了出去。庄园大门外站着一头漆黑色的梦魇。牵马的是个穿红铜色全身甲的骑士,他举着剑不停嚎叫,兴奋得简直不像死灵骑士,更像个狼人。马背上坐着白发的丧歌咏者,她还扶着个人类,人类伤得很重,摇晃了几下,从咏者怀里摔了下来。卡尔手疾眼快地接住他,站在梦魇前一动不动。“你是协会成员?”丧歌咏者嘶哑的声音问。卡尔机械地点头。他抱着一个昏迷的法师,身边是不停嚎叫的死灵骑士,眼前是骑着梦魇的丧歌咏者……卡尔有点害怕这些带火苗的空眼眶,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洛山达走上去,从他怀里接过人类:“他们是从沙盘里出来的!你愣着干什么?”他们刚刚把梦魇刚刚牵到路边,庄园大门口又凭空出现了几个人类。接着,是抱着伤患的巨狼,还有已经走出沙盘仍在维持侦测法阵的血族术者。隔了十几分钟,又出来了一队黑色梦魇,有几匹已经失去了主人。他们后面跟着个衣着破烂的血族,一走出来就扑向同族卡尔。他紧紧抱着卡尔的脖子,泣不成声。“怎么了?谁死了?”卡尔惶恐地问。他认出这位是领辖血族议会的高阶施法者,年龄已经有千年以上了,他无法想象,这样的长者竟然在抱着他哭。“很多人都死了,亲爱的,”长者捧着卡尔的脸,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们进去了多久?两年?三年?但……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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