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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其实是幻觉,来自他心中压抑已久地负面情绪。这些东西一早就有。但被千斤重担压在心底、让人看不出端倪。可有些东西压是压不住地。终于在这个可以松口气的夜晚,借着石猛受伤地事情。彻底爆发了出来。可虽然是幻觉,但对他来说,却与真实的场景无异,若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虽不至于真的窒息而亡,但极有可能就此疯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就在这危险时刻,他闻到一阵清雅的百合香味,紧接着便进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秦雷的身子一僵,便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紧紧反抱住那女子,下巴来回在她肩上摸索,把她弄得生痛。但她紧紧咬着下唇,一丝声音都不发出,娇躯也仍然保持着放松的状态,唯恐惊动了噩梦中的夫君。与自己的妻子相拥良久,秦雷的心神终于稳定下来,双眼迷茫地望着前方,泪水缓缓滑落面颊,正落在云裳的耳朵上一滴。云裳的心尖一颤,仿若被凿开了堤坝一般,泪水便奔涌而出,顺着秦雷的脖颈就流到他怀里去了。倒把急需安慰的成亲王殿下心疼的手忙脚乱,赶紧将她的娇躯交到左臂,用右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苦笑道:“我心里纠结难受,才不小心掉了两颗金豆,你却又哭什么?”“我心疼你……”云裳一下下抽泣道。秦雷的面色一下变得无比柔和,再一次紧紧搂住妻子,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没关系,”云裳怯生生道:“他们跟我说你心情不好,请我过来看看,这可不算犯规吧!”这么大胆的姑娘都被秦雷吓得如此拘谨,可见这些日子来,他是多么的变态。充满愧疚的笑笑,秦雷缓缓摇头道:“禁令解除了,不会再有禁令了。”“真的吗?”云裳顿时破涕为笑。“原先是我压力太大,对你太简单粗暴了;现在我没有压力了。当然不能再跟你耍横了。”秦雷声音低沉道:“以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去哪,我也去哪。”听着夫君不似情话、又胜似任何情话的声音,云裳地芳心仿佛在温热的糖水中浸泡着一般,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甜蜜。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与无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点不适,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声道:“能轻点抱吗?你身上那些铁叶子硌人。”秦雷赶紧松开手,从身后扯张军毯过来。轻轻盖在云裳身上,突然笑道:“记着在落雁塔那次,咱们也是这么个动作。”“是呀!”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云裳轻轻靠在秦雷怀里,柔声道:“那还是昭武十七年秋里呢,咱们一起看落日、望晨星。是人家顶顶美好地回忆。”“转眼过去两年多了。”秦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云裳轻轻道:“太快了,又太慢了。”“这话什么意思?”秦雷笑问道:“听起来蛮有哲理呢。”“人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嘛!”云裳小声道:“不许笑话我,便讲给你听。”“不笑,谁笑谁是小狗。”秦雷板起脸道。“人家觉着不在你身边地日子,过得就特别漫长,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云裳很认真道:“但只要在你身边,时间就过得飞快,白驹过隙似的。”秦雷感动地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轻声道:“云裳,我们归隐吧……”“好呀好呀!人家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云裳先是随口答道,旋即便反应过来,吃惊地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有,一切正常。”摇摇头,秦雷轻声道:“眼下这一关,我们算是过去了,我想着再把函谷关夺回来,然后便交出军权,带你们去一处世外桃源,过与世无争地快乐日子。”跟了他这么久,即使面临怎样的艰难困苦。云裳都从未听秦雷说过一句丧气话。怎么会在收获无比声望与拥戴的前夕,有了这种消极的想法。她小嘴微张。良久道:“夫君才二十,就想着致仕,是不是有点早啊!”“不早,应该算是正当其时吧!”秦雷微闭双眼道:“现在二哥登基,他的能力足以处理政务,为人也还算厚道……吧!就算不厚道,也还有大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家伙……吧!想来我把兵权给他,由他牵制着二哥,保我们全家平安还是没问题的……吧!”听着夫君既想笃定,又处处犹疑的语气,云裳忍俊不禁道:“看来夫君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啊!”“我也是临时起意地,先征求一下夫人的意见嘛!”秦雷尴尬的笑笑道,说着神情萧索道:“我真的累了,也真的倦了。”说这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把国家拖入深渊地昭武帝;趋利避害数第一的李三军;还有见死不救的天佑帝,这些本来的主人都不把大秦朝当回事儿,你说老子一个外来户,在这风里雨里、雪里火里的瞎折腾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谁谁去吧!秦雷不无操蛋的想道:‘才不给你秦老二拉磨呢。’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虽然从不掩饰对皇位的渴望,但当自己的二哥坐上那个位子时,他反复扪心自问,还真没有把皇帝拉下龙椅的狠心。其实他一向这样,就如昭武帝在位时,他处处受屈、处处吃瘪,满腹牢骚,却从没有不轨举动一样,他是一个活在自己限定地框框中地死心眼。对于死心眼来说,一旦认定某种规则之后,他是死也不会违反它的。所谓世间人伦大道,君臣父子兄弟,最大地规则也不过如此!秦雷很清楚,一个不够心黑的野心家,不是个合格的篡位者,但他就是没法说服自己黑下心来。可是他这个唯我独尊的臭脾气,早已被无数次证明,根本不合适为人臣子,当然就更不合适为人臣弟了。所以他想着退出,不再玩这场权利角逐的游戏,也学学陶渊明,来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听起来似乎也是不错的。……心疼地抚摸着夫君胡子拉碴、消瘦憔悴的面庞,云裳轻声问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夫唱妇随是天下最大的道理,夫君你即使不问我同意与否,我也会生死相随的。可现在你问了,妾身也不得不问一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永远不后悔吗?”你考虑清楚了吗?永远不后悔吗?两个众若千钧的问题,一下子把秦雷从一厢情愿中拉回来,闭目喃喃道:“我考虑清楚了吗?我是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但那些全心全意信赖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人怎么办?我可以不与老二争、可以把军队让给老大,但怎么保证他俩一定放过我?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万一所托非人,江山异色,被赵无咎灭了我大秦,这天下还能有我秦雨田的世外桃源吗?”一连串的自问,他一个也无法肯定回答。秦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必须要靠同样强大的权力来支撑,如果放弃权力,就等于自废武功,就等于沦为鱼肉。陶渊明可以躲起来,但他秦雨田不能躲。因为陶潜不过一介狂生、除了一家老小,没有别的责任;而他秦雨田不然,若是他躲了,荣军农场的几千伤兵指望谁去?阵亡将士的上万孤儿寡母指望谁去?南方两省的士绅指望谁去?南方两省的百姓又指望谁去?更不要说石敢、石猛、石勇、沈冰、铁鹰、沈青这些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兄弟,还能指望谁去?君不见千古江山,只有数不清的成王败寇,却没有潇洒抽身、安享余生的诸侯,不是因为不舍,实在是不能尔!“原来我早已没有退路了……”良久,秦雷才长叹口气道:“那我该怎么办呢?你总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藏、良弓尽的典故吧?自古功高震主者,不是取而代之,便是惨遭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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