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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真的不好吧。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恨他?也许他认为的「对她好」对她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好,也许他不应该读她的心事,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和她成为夫妻。做一个人类很难。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更难,而且奇怪。庚二转头再次望向身边男子。就比如他和这个人,不说他几乎每天都会非常想要狠狠揍这人一顿,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要诅咒这人在骷髅果药效发作时越疼越好。可是实际上他们却是伙伴的关系,而且还是能以命相托的伙伴。再看看哭泣的女子。庚二抓抓头,突然顿悟。也许他真的错了。他知道读心不是一个好能力,也知道心中想法并不一定代表真实。所以他努力忽视了每次碰触她所感知的那些负面情绪,他也一直在努力屏蔽这个能力,想法控制它。可是他还是受到了影响。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也许现在他和她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明白了,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我……」「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混蛋!你还是不是男人?我、我……呜呜!」看着干脆放声痛哭的女子,庚二彻底茫然。我已经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怪你了。你怎么还这么难过?难道我认错也是错的吗?本来想帮场的传山仰头对天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很霉,否则他怎么会认了这么一个没脑子外加缺心眼的小弟?先前他还觉得这叫五妹的女子有点无理取闹,如今……他觉得五妹抛弃庚二找上庚六真的是件非常明智的事情。「兄弟……算了,等会儿跟你说。」传山看看庚二茫然的双眼,摇头叹息。你难道不明白这时候你再怎么无知,也不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吗?人家说了这么一大通不就想看你有多痛苦吗?你难道不知道在女人心中,这时候你表现得越痛苦,就是越发爱她的证明吗?庚二「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传山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庚二抓住他手腕的手。对了,这人好像能读心来着?是不是碰到就能感觉到我的心事?那不是表示以后我在这小子面前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包括我打算把他的所有秘密挖出来,不行就严刑拷打。包括有时发作时太痛苦为了分散注意力幻想自己和女妖精这个那个的,他也都知道了?唔,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能力。不行,以后得防着这小子一点。传山还在胡思乱想,而庚二的脸色从白色转向铁青色接着又变成红色,最后血色越来越少,抓着传山的手就像是瞬间被火烫到一样,飞快丢下那只手,飞快地跑了。庚二跑得太突然,站在门外的两人显然没想到庚二会来这么一招,一起愣住。就这么一耽搁,庚二就没入了黑暗中,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传山露出了今天第二个尴尬的笑容,他刚才的某些想法是不是刺激到某人了?抱歉啊,兄弟,想法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控制啊。想出去找他,转念忽然想到那贪吃的家伙不可能错过晚上的晚饭,说不定跑出去冷静一会儿就回来了,便打消了追出去的念头。放下心来的传山转而看向面前这位暴出了庚二秘密的秀丽女子。五妹看庚二跑了,抹抹眼泪,情绪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很快就平定下来,掠掠耳边碎发,默默地对传山福了一福,转身就走了。传山能怎样?拉住这女子打她一顿?还是直接宰了给庚二出气?这是她和庚二之间的事,作为外人的他实在不好插手。何况在这座黑狱里,是非对错也很难评定,说实话如果换了他是这女子……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人情世故有点欠缺的庚二。只是心中清楚,对女子的恶感却无法抹下去,毕竟庚二现在怎么都算是他的自己人。护短嘛,这是他们罗家一贯的优良传统。走进屋里关上大门,己十四还在无醒剔止地擦他的刀,少年背对着大门给他的老仆盖上一件布衣。「你早就知道?」传山走过去问己十四。己十四放下大刀,没有否认,「庚二呢?」「跑了。那小子大概属乌龟的,遇到事不是退缩就是逃避。这会儿不知躲哪儿偷偷哭鼻子去了。」传山掩瞒了无心之下又一次狠狠刺激到人家的事实。「你怎么看?」「什么怎么看?啊,你是说……再说吧,这事情不好说。主要看庚二自己怎么想。」「你不怕他想不开?」传山走到炉子边盛杂粮煮的粥,吊儿郎当地回道:「他要是想不开早就一头撞死了。放心,贪吃的人心都宽得很。不过如果他要真想不开……我就揍到他想开。」「好主意。」己十四赞成地点头。传山回以「嘿嘿」一笑。薛朝亚也转过身露出笑脸,羡慕地道:「我觉得庚二哥的能力挺好的啊,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己十四没说话,传山端着菜饭走过来,轻轻踹了少年一脚。「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少管。还有庚二回来,你别给我乱多嘴。」「知道了。」少年吐了吐舌头,显得十分天真可爱。当晚,别说晚饭,就是到了睡觉的时辰,庚二也没有回来。封洞第十六天。传山熬过三个时辰的折磨,看对面的床铺仍旧空荡荡一片,撑着双臂坐了起来。要不要出去找他?就在传山犹豫时,外面传来谢伯捂着嘴巴发出的咳嗽声。这老头命倒大,竟然硬是熬过来了。想到谢伯身下就一张破草席,分给他的一张破褥子他也给了他家少爷亚生,传山叹口气,从自己身下掀起一张「捡」来的烂棉褥,起身向堂屋走去。他倒不是同情心旺盛,只是大家既然能有缘走到一起并在一起合作求生,那就是伙伴。甲子营出来的没人会抛弃自己的伙伴。况且谢伯的年龄看起来也和他爷爷和姥爷差不多,现在也不知家里的老人怎样了,希望他们出逃在外、遇事时也能碰上好心的人照顾一二。屋子里很黑,奇怪的是传山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虽说看的没有点蜡烛时清楚,但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大致轮廓。摸黑走到谢伯身边蹲下,怕他吓着,轻轻叫了一声:「别怕,是我。」谢伯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隐约有个人影蹲在他面前。「罗……少爷……」「我哪是什么少爷,叫我传山或者辛二七九。喏,这里有床破褥子,你先垫在身下。别给亚生了,他那么大男孩子,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这里又不冷,他用不了垫那么厚。」传山笑,伸手把谢伯扶起。「谢谢,老奴……我给你添麻烦了。」「不麻烦。你既然能撑过来,那就继续撑下去。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少爷。这里一个人可活不下去。」「罗兄弟你自己……也不舒服……我……」不等谢伯推辞,传山干脆把谢伯一把抱起放到一边,顺手就给他把褥子铺上。谢伯只觉满鼻子腐尸臭味,嘴上则谢个不停。不愿再麻烦传山的手,主要是他受不了那味儿,自己摸着爬回了床铺。「哎哟。」谢伯轻叫一声,手腕似乎挫了一下。传山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谢伯为求身稳,另外一只手无巧不巧地抓住了传山的衣领。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谢伯眼前一闪而过。传山扶住谢伯,两手一用力就把人放回了床铺上。「好了,你继续睡吧。这里缺药无医,你有什么病痛也别忍着,我能帮你的就帮,帮不了也没办法,多活一天是一天吧。」传山双手撑膝站起,很随意地把掉到衣服外面的珠子塞回原处。就这么些时间已经足够了,足够谢伯看清楚那珠子到底什么样子。谢伯的心脏激烈地鼓动起来。传山安顿好谢伯也没招呼任何人,单独一人提起一盏气死风灯打开大门就走了出去。被惊醒的薛朝亚朝己十四的床铺处望了望,无声地爬起来去把大门关上了。屋外。传山不敢去远,提着灯就在附近庚二可能会在的地方寻找。诺大的矿洞极为安静,一点点声音似乎就能传出老远。诡异的寂静和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潜伏着,传山把脚步放得越发轻巧。屋内。己十四怀中抱着大刀双眼似闭非闭,呼吸绵长,看样子正在熟睡中。薛朝亚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上空的一点,想着过去贵为一国皇子的奢侈生活和现在沦为阶下囚的窘迫悲惨,两者的天差地别,让他心中的恨也越来越浓。谢伯克制着咳嗽的欲望,在刚铺了褥子的床铺上佝偻着身躯,把自己的头埋进肩膀下不时闷咳一声。他不想死,他还想活很长很长时间,当初选择跟随薛朝亚一起,也是为了搏上一搏。留在府里,他说不定早已经死了。现在,他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了……传山估算了一下时辰,现在约莫是启明星升起的时刻,也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段。一路走来不见一个人踪,传山先找到自己原来住的洞穴,提灯探头看了看,黑幽幽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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