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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波诡异的平静底下,已有人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八大派吩咐弟子潜身修养,个个按兵不动。山雨欲来风满楼,未来只怕又要有一场大祸,谁都躲不掉。一剑这几日待在房内沉思,房门连一步都没踏出来过。一叶忧心地站在门外,正烦恼着不知该敲门进去好,还是继续忙自己的事好时,木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打开,双目凹陷眼神赤红,半张脸被茂密旺盛的胡子所盖满的一剑走了出来。「……哥……哥你咋了?」一叶被吓了好大一跳。一剑这蓬头垢面的凶恶模样活像深山里突然窜出的暴怒黑熊,眼睛瞪得大大的,彷佛下一刻便会朝人扑过来般。一剑因为极大的怒意而微微喘着气,他手里紧紧握着张纸笺,那是自己留在莫秋身边的护卫们飞鸽传书来的。一剑吼道:「魔教教主失踪,八大派暗定于写意山庄密会,要趁机一举剿灭魔教。铁剑门在受邀之列,小秋已经出发往写意山庄去了!他的武功根本不成,功夫上乘些的天罗七剑又不听他的,剿灭魔教之路危险重重,他这么去简直就是送死!」一剑说罢气愤不解,仰天咆哮一声。「格老子的他同人去写意山庄搅和什么!匡复正道虽是侠义中人的份内事,可他才几岁啊!」一叶眼珠子一转,便会意了过来。「小秋并不是为了匡复正道。」「不是?」一剑诧异。一叶失笑:「那小兔崽子资历尚浅,在江湖上毫无威信可言。如今八大派共聚一堂,试想多少江湖豪杰在场,他若不藉此一战奠定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那才真是个笨蛋!」「除暴安良就是除暴安良,小秋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这一战有何关系?」一剑皱了一下眉,万分不解。一叶嚣张地朝他哥摆了摆手,哼哼两声无奈说道:「凡夫俗子是不懂得俺们聪明人怎么想的,俺老早不期待你明白,少根筋的再怎么解释都是没用。」一剑皱眉,本想一拳朝妹妹脑袋搥去,后来还是作罢,转身回房去。「欸,哥,你怎不理我就这么走了!」一叶觉得很寂寞啊,一剑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没和他讲到多少话。一剑顿下脚步,背着一叶说:「还有一个消息……」「什么消息?」一叶问。「……小秋……要成亲了……」「成亲!?」一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和谁?你吗!?」一剑干笑了声:「怎么可能会是和俺?是和他的同门师姐陆明明。小秋这趟出门回来后,便要迎娶对方过门……」一剑的声音带着落寞,一叶听得胸口都揪了起来。「那小子搞什么鬼,他不是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吗?同个女人成亲做什么,脑子被雷劈这了吗他?」「这样也好,」一剑黯然说道:「为延陵家开枝散叶,日后子孙满堂,爹的赤霄坊也后继有人。」「开个鸟啊!」一叶骂了粗口。「对这个女的他那小东西起不起得来还不知道,你就那么笃定!」一剑不说话。一剑的确也是被弄糊涂了,莫秋不是只想和他在一起吗?怎会要同别人成亲?莫非是因为他的离开,莫秋心灰意冷,所以转而投向陆明明的怀抱了?的确,陆明明是个美人,怎都比粗枝大叶的自己来得好,况且陆明明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有时光看着她在一旁站着一剑也觉心情愉快。莫秋要能和她成亲,定是会比跟着自己好多了吧!「你有什么打算?别净是不说话!」一叶可急了。「我会去找他,我要保他周全。」「然后把人抢回来!」一叶忙着出主意。「不管他成不成亲。」一剑关上了门。「啧!」门被关上后,一剑看不见听不见,一叶的脸色就阴了下来。一叶磨了磨牙道:「佯装成亲有什么用,陆莫秋你怎到现下还看不透你舅舅的用心!要他回去不是这么使的,眞这么迫不及待,还不如拿把刀捅自己几下放出伤重命危的消息比较快!」「蠢死了!」一叶碎碎念着,往落叶苑外头走去:「一个比一个蠢!只要摊上对方的事,脑袋都忘记怎么用了!」稍晚一叶来的时候,一剑望着窗外发呆,看来正在想莫秋。一叶端了盆水进到一剑房中,发现房里氤氲着热气,小厮正在朝澡盆里倒热水。天还没暗,看来一剑是打算早早沐浴后休息,赶明儿个早点起来前去找莫秋。一叶把盆子放到桌上,对他哥说:「先洗把脸吧,脸上脏。」一剑愣愣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呆,几乎说得上是听话地拧湿巾子往脸上抹去。「擦干净点,敲你满脸胡子把水都挡了,要多洗几次才能眞的洗到脸啊!」一叶说。一剑没心思分神想妹妹的诡异叨念是为哪般,他只惦记着心里那人如今不知走到哪了,是否安然无恙?一叶和小厮双双退出门外,一剑也没探水温,解开衣衫便跨入澡盆里。谁知那热水是刚烧开就太近他房里的,一剑这么一跨,竟如同跨进滚水里,烫得他浑身刺痛手忙脚乱地往外爬。他看着自己的双脚,全都红了。左右看了看,发现一叶端来那满满一盆的冷水还在桌上,遂倒往澡盆和上一和,等凉些以后又跨进水里。翌日清早鸡啼才刚停歇,落叶苑一隅突然爆出一声山摇地动的怒吼。「延陵一叶——」在自个儿厢房里睡得正甜的一叶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左顾右盼地跟着吼:「什么、什么,谁在叫俺?」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叶妳给俺滚过来!」「啊!」听清楚原来是哥哥在呼唤他,大冷天里一叶随手盖了件兔毛披风,踏着冬日里的雪横过院子,跑进了一剑房里。「哥你叫俺做啥?」一叶困得眼睛几乎睁不开,他昨晚看帐看到天快亮才睡,谁知天才亮了一点点,一剑又呼唤他了。房里的一剑穿着白色单衣,单衣衣袖挽起,露出来的肌肤起着星星红点,而他手上抓着一把胡子,怒睁着铜铃大眼,瞪着一叶。一叶回过神来,看到他哥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剑满脸通红,原本茂密旺盛的络腮胡竟掉了一大块,而胡子秃掉的左边脸颊也是一片血红,颜色简直骇人。「妳干了啥?昨日那盆水有古怪对不?」一剑手中胡子一松,扬的满天黑毛,他三两下跃到一叶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就整个人提起来。「说,妳到底在水里放了什么?怎么俺脸上奇痒无比,胡子一抓就掉!」一叶抖抖抖,吞了口口水,颤颤说道:「……我之前跟小七提过你满脸胡子很碍眼,所以小七就给了我一点药……」一叶伸出手朝他哥脸上拨了拨,发现胡子又掉了泰半下来。他心里想:『太好了,等胡子掉光这红潮也褪了,又是一个美男出世了!』「碍眼?俺男子汉大丈夫,长胡子碍妳哪只眼了!」一剑仰天长啸。一叶低声道:「哥,小声点,大清早的大伙儿都在睡哩。」一剑怒目望向一叶。一叶讪笑道:「其实明明是个美……」他咽了咽口水,这句不能说,吞下。「瞧你每天不修边幅,放任胡子乱长,出到外头去简直人看吓人、鬼看吓鬼。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帮你把那胡子弄一弄,以后就整天干干净净,像俺的脸一样了!」一剑还是瞪着铜铃眼,几乎要用愤怒的眼神将一叶烧出两个洞洞来。这时觉得眉头有点痒,一剑伸手抓了抓。「啊,眉毛!」一叶嘎嘎鬼叫了声。房间内细毛如絮纷飞,一剑脸色当下布满飞霜。「……嘿嘿……哥……俺不是故意的……」一叶立即孬了,马上低头用力陪笑。没多久,晨起外出练剑的逐日走入落叶苑中,突然听见一剑房里传来杀猪似的凄厉吼声。「啊——啊——」「别打了——别打了——俺知道错了——俺以后不敢了——」「啊啊——哥哥——呜呜——」半刻之后一叶抹泪从房里出来,他的屁股给一剑打肿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火辣辣地疼。一叶在外人面前素来趾高气昂,哪曾这般吃瘪过。逐日一时觉得有趣,竟嗤地声笑了出来。一叶听见声音摀臀抬头,本想见是哪个不想活的胆敢笑他,但一看见是他的心肝宝贝儿逐日,那张苦瓜脸顿时笑开来了。「欸欸欸,你练剑回来了啊!」一叶拐着臀往逐日靠去。「是。」逐日朝厨房走去,依然惜字如金。「你早上想吃些什么?我让人热几道你爱吃的小菜,翡翠酿豆腐好不好,还是五香小鱼豆腐干?」一叶笑咪咪地说着,只要见到他的小心肝,什么屁股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下世道不平静,飞盗四处劫财、草寇踞山为王、采花贼暗掳闺女、百姓穷苦无奈,而官府却无法可管。莫秋领着铁剑门一行弟子才出了奉城,便遇上几次拦路打劫。一剑留下的那些侍卫被莫秋赶离开了,那些人是百里七的眼线,百里七身份来历不明,是以那些侍卫再有用处,莫秋也不会冒险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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