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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缓缓从一层层书册上移过，微微一顿，她上前看着那处痕迹，旁边都染了几分尘埃，唯有这一处，被擦干净了。抬手取下对应痕迹的书，书边从上划过，施虞看看上面染的尘，打开书本，全是皇帝署名的诗句，无一不在表达对女子的心爱之情以及称赞对方的美貌才情。“咔”轻微响声传来，施虞目光下移，书桌后面出现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阶梯延伸而下。施虞将书册还回去，提步下了阶梯，不过一会，洞口恢复原状，室内再次沉寂。整个地道壁上全部镶了夜明珠，照的如同白昼，施虞留意着动静，谨慎的往前。到了一处岔路口，施虞还没来得及考虑，左边便闪过一个人影。她一顿，站定在那没动，果然，不过一会，那人影再次闪过。这次施虞确定了，那不是人。她转身打算向右，“施将军？”身后有人在喊。施虞望去，阿兰一身白衣，目光楚楚，冲着她一个大礼，“多谢施将军一直陪着夫君，最终只有你愿意为他守城，保护他。”施虞垂眸，看着她悬空的脚，“你死了？”阿兰身形微僵，跟着抬首，“将军……看得到妾？”“你方才在那里跑来跑去，不是想引我过去？”施虞不动声色。“太好了将军，妾一直在这里徘徊，这里只有夫君和她下来，可夫君看不见妾，妾实在担心他，如今有将军在，还望将军帮帮妾。”她说着一个大礼覆下。“她？”施虞神色狐疑。“便是如今的妾。”她这样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施虞转而道。“将军想知道什么？”她轻声问。“你死了，活着的那个是谁？皇帝既然如此爱你，会分辨不清？你是怎么死的，后宫里的那些女子，又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些虫子，跟你有没有关系？”“……若是将军愿意相信妾，那便跟妾来吧。”她沉默了一会道，回身在前面带路。施虞顿了顿，一手拿着烈火枪，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很快到了一处地方，阿兰回身看着她，行了个礼，穿墙而入，施虞上前看着眼前的墙壁，试探着一推，指尖松动，她一挑眉，50力量的优势让她轻而易举的推开了这面活动的墙。屋子里仍然像内殿里一样，挂满了阿兰的画像，正中被明黄色的绸子盖着，看形状像是一个大圆柱。正对着圆柱是一张奢华大床，旁边是书桌藤椅之类的，脚下是细致的金丝地毯，落地无声，像是怕扰了谁。施虞在屋内看了一圈，阿兰一直站在圆柱体旁边守着，神色哀伤，却并没有打扰施虞。“这里是什么地方？”施虞边看着每一幅画像边问。“这里，是我死亡的地方。”阿兰叹了口气。“你带我来这，是何意？”施虞站定在一副名唤挚爱的画前，这幅画不同于其他画像都题了华丽的诗句，仅仅只有两个字，而且画上的女子眼眸微闭，神态安详，看着，倒像是死人。“您若是想知道一切，便要从妾的死亡开始了解，只是，将军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爱慕着陛下。”她试探着看向施虞，不知该不该信。施虞抬手指尖在画作上摩挲，“他一心只有你，天下的男子又不是死光了，何必死死不放。而且他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不如做个从龙之臣，将来也一样为他奉献一生。你且不必担心我对他不利，皇城之中，唯有我还留在他身边，一直护着他。”阿兰放心了，她平日里只能待在这儿，所以施虞刚来这两天的事是真不清楚。“我是死了，活着的那个，也是我，他眼中的我。”她戚戚一笑。施虞抬手取下画，阿兰欲要开口阻止，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只眼神依依不舍。“别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我没有太多时间。”施虞看着画像，又去摸了摸旁边的画，心中有了想法。看着施虞将画像卷起，阿兰转而指向被布遮盖的圆柱体，“若是将军真想知道，那便将它揭下来看看吧，只是妾要提醒将军，之后的事，匪夷所思，非凡人所能想象。而且，将军得答应妾，不管您看见了什么，都要保证，会一直守护他，绝不伤害他！”施虞走上前，指尖触及黄绸，“我答应你，会守护皇城三日，等到援兵到来，至于之后，他才是皇帝，那得看他是否还愿意接受我不是吗？”她没有给正面答案，但是在阿兰看来已经足够了，她点头，微微抬手，“会有些可怖，请将军做好准备。”施虞手下握紧，往后一拉，冰凉的绸缎快速滑下，这时代比金子还要名贵的玻璃出现在眼前，一个大大的玻璃柱。施虞攥紧黄绸，瞳仁微微一颤。妖异王城虫子，或者说是肉团，人形的肉团？施虞形容不出来这一瞬间的感觉，整个生理都在叫嚣想吐。一具已经被泡的发白的剥了皮的人形肉团，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爬满了虫卵，施虞偏过头，蹙着眉明显不太喜欢。“这是什么？”阿兰显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一直没有转过身看过一眼，只是道：“这是我的尸体。”“跟他在一起的，是我的皮……和那些虫子。”她艰难道。“他疯了？”施虞不是很明白皇帝的脑回路。“大概吧，从我死了以后，他就变了。”阿兰感伤道，“我一直希望，我死后他能够振作起来，做一个好皇帝，承担自己的责任，从此，天人永隔，再不复相见。”“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他做的？虫子也是他养的？”施虞问。阿兰点头，“当年我和陛下初遇并非是湖边，而是莲塘，他那时微服私访，从未曾吃过亲手采摘的莲子，更别说在莲塘里摘了，因而强硬要自己独自坐小船进莲塘。我那时不知他身份，一边唱着小调，一边采莲，就这样，他闻声而来，我们便隔着莲叶荷花，一眼……便互生情愫。”阿兰神情全然美好向往。施虞却表情冷漠，完全没有被感动到，“一眼？不就是你二人一个俊美，一个绝色，所以一眼相中了，若是来的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只怕他眼神再深情，你也只当流氓无赖了，亦或是你真是个普通颜色的莲女，他不仅不会有情，怕是还会生气，觉着你非是他想象中的模样，而治罪你呢。”阿兰神色一滞，似是不服气，“后来我进了宫，陛下日日与我欢好，我唤他夫君，他唤我娘子，真如一对平常夫妻一般。他将我保护的很好，谁也不敢欺负我半分，朝堂上的弹劾他一力弹压，他说过，有了我，天下也不重要。待到我们生下孩儿，等孩儿长大，便让他继承皇位，他和我，便自在云游。”见她说着说着又是这样，施虞再次泼冷水，“他对你是好，可也害了你，否则你哪里会死这么快。另外，对这世间所有人来说，他只是一个昏庸暴政、恶毒可笑的蠢货，不配为帝，不配为人，更不配做人丈夫。”阿兰抿唇，低低道：“你应过我，会一直护着他的。”“那你说重点。”施虞皮笑肉不笑，“对于皇帝和你的凄美爱情，我实在没有兴趣。”“我死了之后，他郁郁寡欢，不去上朝，也不理政事，整日待在这里，抱着我的尸体哭诉想念，直到后来，他病倒了。”阿兰飘到床前，看着床上积了灰尘的被褥，“那时候有一人自称妖仙，来自关外异族，他说，他有办法救皇帝。”“那他现在在哪？”施虞立刻问道。阿兰摇头，“他死了。”那就不是了，施虞暗道。“他私下告诉陛下，他可以让我复活，但是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