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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我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那么我来问你，”她看着对面忽明忽暗的灯，声色飘忽，“如果我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但这件事会让我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大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你看你，说的我都难为情了。”“我猜，你想改变？换一个最珍贵吧。”大胖含糊的道。眼睫眨动，“对啊，我想换一个，把他换掉。”“但是，当你有了这种想法，就足以说明，他，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啊，这没有意义。”大胖晃着身子，“再好的演技，也骗不了心，但是心的想法很多时候会被忽略掉。”“那要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施虞看着落叶在寒风中翻飞。“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大胖的声音诡异起来。施虞一顿，缓缓转头去看他，大胖的脸恢复了她自己的模样，她神色一沉，“这不是我的想法。”“这就是。你只肯承认自己的光明正大，不肯承认自己的阴暗邪恶吗？但你虚伪的否认，就又是你的阴暗之处。”对面的她冷笑。“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藏的越深，就越是阴暗。你心底的想法，不就是这个吗，你想献祭他报复，甚至想他自己心甘情愿。”施虞缓了几秒，突然摇头，“你在胡说，我没有。是，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有过很可恨的想法，但是更多的，是我随之而来的恐慌和厌恶，他自己心甘情愿这个想法，不是我的，是我太了解他，我知道，他会……”“你以为把恨意藏起来不去想就没有了吗？”“它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慢慢滋生，然后影响你。”“我没有恨……”施虞话未完。“明明是同父同母，一个是阿弃，一个是初阳。被嫌弃和讨厌的存在，和寄寓了最美好的初生的朝阳，真是对比强烈。生下来就是长女，注定了悲惨一生，实在是倒霉透顶，最小的女儿，诞生起就福运满值，万千宠爱，所有人的怜惜。一个被囚禁了四百年，不见天日，在黑暗的地方孤独生长，一个生下来满月礼，就得到了所有半神，诸多强者的祝福，神兽为她现身，十方城池为她现出九彩霞光。母亲拿走她的美丽用来固宠，放她自由也是因为小女儿给予的母性，父亲将她捧在手心，时刻都舍不得放下，亲自为她打造套装，制作小手镯，喂奶。”大胖化出的施虞轻飘飘一笑，“你应该知道，我分别说的都是谁吧？”“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些事。”施虞摇头。“当初她带我去投胎，但是血脉决定，我不能投身普通女人的肚子，不然是活不下来的。所以她将我化胎，放到了孤儿院，我的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幼儿时期，那段记忆，也在开始被封闭了。”“可是忘记不代表不存在，四百年暗无天日，如果不是遇见他……”“他？”施虞凝眉。“逐海兽。我在星海遇见了他，他那时还在睡，星海太冷了，但他周围很暖，我就趴在他身边睡着了，之后把那当做休息的地方。后来他醒了，但是也没有离开，一直陪着我，他问我爸爸妈妈呢，我说我不知道，他就为我找，然后看到了那两个人。我开始很高兴，每天都看，后来渐渐地少了，直到有一天，他问我，有什么愿望，他可以帮我。”“我想了很久，说我要自由。他给我看了初阳的诞生，他说很快机会就会来到，让我一定要抓住。我……我们阴灵女皇血脉天生喜爱小孩，我让他每天都放初阳的画面，那时候，对这个孩子，我没有太多的其他情绪，我看着她受尽万千宠爱。”“然后那一天来了，我只有两点福运，他把十点福运给了我，告诉我这样成功率会更大，但是我要在三天内回来还给他，不然，他就会迷失在时空里。”“果然，那个女人来了，她要拿走我的美丽，我和她提了条件，她答应了。”“我没有……把福运还回去？”施虞蹙眉看着恍惚的这个自己。“我已经说了让她在三天后来，但她不同意，她好不容易找机会来一次，不会二次冒险。她当场开启了时空通道，根本不容我辩驳，就把我带走了。”“普通人生来的福运都有5点以上，但我只有两点，而这一生的幸运，都用来遇见逐海兽，然后改变了我整个人生。”“逐海兽呢？”施虞问。旁边的她摇头，“我不知道，过去的记忆只有这么多。”“所以，就算嘴上说的再好，行动上做的再好，心底里的想法，又怎么藏得住呢。”“你恨她，更恨一开始拿你去换取能力的他，让你在还未出生就沦为了筹码，注定了这可悲的命运。你也讨厌她，但是讨厌初阳让你更加讨厌自己，你的理智告诉你，这样好丑陋。”鬼夜行施虞一间一间屋子去看过，幼年到如今，星海四百年，逐海兽的蓝色眼眸。外边的风越来越大，天色几乎黑透了，全世界只有那三盏路灯还在颤巍巍的亮着。她意识到不对，快步冲出屋子，奔向路灯下，老太太早就摘了另外两盏灯的灯芯在手里，形成皮球大的亮泡。见她来了，抬手递给她，“拿着走吧。”施虞抬眸，头顶上的灯也成了亮泡缓缓落下来，“这里会发生什么？”“这是你自己想要的，鬼夜行满足你。它将摧毁这里的所有一切，你不会再拥有这些东西。”老太太和蔼笑着，“它一早就告诉你，这里所有人都会死。”“会有可能改变吗？”施虞在逐渐大作的狂风里大声问。“你一直在救的，其实是你自己。如果你做不好选择，那么你会失去比数据更珍贵的东西，虽然你避免了很多人死亡，但是你每一次都不是真心的，你只是像做任务一样。如果你最需要的不是我们，最想要的也不是我们，那么一切都不会改变。”施虞身周围绕着三只亮亮的灯光，独自一人向前走，前方黑暗透顶，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能一直这样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老太太的话，步伐突然戛然而止，伸手抚上心口，原本微微怅然的情绪突然就没了，她的脑海里仍然有着记忆，但是突然就……什么感觉都没了，就像彩色变成了黑白，小河成了死水，猝然的让人不知所措。呆呆站了一会，她心里空落落的，那些明明才看过一遍的记忆，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绪，眼泪溢满眼眶，却真的成了无意义的生理盐水。“等等。”身后有人在喊她。施虞迎着冷风回身，巨大的黑雾在身后蔓延，那条长长的街被吞没了大半，高高低低的房子也只剩隐约轮廓。黑暗中她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大胖艰难奔跑的身影，他一手向前，一边喘着气奔向她，“等，等等我！”施虞站在原地，看他一直很努力的向前跑，但和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惊恐的看过来。“快拉我一把，救命！”黑雾越逼越近，他也开始渐渐绝望，施虞整颗心揪在一起，它不停的在喊救命，让她转变想法。理智和感情，似乎总有那么撕扯的一刻。最终大胖停下挣扎，不再试图跑到她身边，他站在那，身形渐渐消瘦，很快成了施虞记忆里瘦巴巴的弟弟，施羽忽闪着大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神色带着无奈，带着几分叹息，“那好吧，他总是舍不得你为难的。”泪水砸下，她突然开始往回走，越走越快，到最后大步奔跑起来。寒风如刀刮着她的脸，刺骨的冷拖着她的四肢，施虞远远地伸出手，泪眼无言的看着安静不动的小施羽，有关两人的记忆在脑海盘旋。“小羽喜欢哪个哥哥姐姐啊？”那时候施妈妈温柔的问施爸爸怀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