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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去买两串。&rdo;等到看不到小姑娘的人影了，赵沉对陈平道。陈平知道自家主子想女儿了，没有露出半分诧异神色，快步去了小摊前，一口气买了十串。羊肉串上撒了辣椒孜然，吃到嘴里有点烫，但在这寒冷的西北傍晚，烫一些更好。烤羊肉细嫩易嚼，赵沉很满意，心想回头带个这边的厨子回去，专门给一家人做西北的特色小吃。京城也有，但总没有这边请的更地道。十根羊肉串，主仆俩边走边吃，没走多远就都吃完了，剩最后一根时陈平还假装客气了一把请赵沉吃，赵沉看出这小子还没吃够，笑着赏他了，又答应回去多买点给他，他出钱。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还在逛的都是离这边近的。陈平飞快吃完最后一根，随手将竹签扔到地上，抹抹嘴，指着斜对面的馄饨铺子道：&ldo;二东家咱们去吃碗馄饨吧，肉串太辣了，喉咙难受。&rdo;&ldo;难受？那以后别吃了。&rdo;赵沉淡淡地道，朝馄饨铺子走去，陈平连忙解释自己其实不是特别难受，一副狗腿模样。摊主是对五旬左右的夫妻，瞧见他们过来，头戴灰巾的婆子热络地招呼道：&ldo;两位爷来的真巧，再晚一会儿我们就收摊了，来，这边坐，现在最空了。&rdo;赵沉一副大爷样，没有去婆子指的位子，挑了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落座。婆子见他没有走到最里面，松了口气，又问两人要吃什么。陈平&ldo;呦&rdo;了一声，回头问她：&ldo;难不成你们这里除了馄饨还有别的吃食？来馄饨摊不吃馄饨吃什么？真是笑话！&rdo;婆子依然笑容满面，&ldo;瞧我，都怪我嘴笨让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两位爷要不要点两道小菜？我们这儿有酱牛肉驴肉，清淡点的有拌豆腐……&rdo;&ldo;荤的都来一样。&rdo;赵沉扫视一圈小摊子，开口道。婆子笑得更欢喜了，&ldo;好，爷稍等，马上就好！&rdo;等她走了，陈平低声道：&ldo;二东家别担心，那人每月逢八必来这里吃碗馄饨，都是赶摊主打烊之前来，应该很快就到了。&rdo;大通商行里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赵沉微微颔首，神色淡然。馄饨小菜转眼就端了上来，赵沉往碗里加辣椒酱的时候，听那婆子跟人打招呼，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深灰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四十左右的年纪，五官算不上出众，但那眉宇里的英气不由引人侧目。四目相对，赵沉朝对方含笑点头，随即坐正，将勺子里的辣椒酱倒进往里。放回勺子，男人从他桌前经过的时候，他正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汤水馄饨。男人在他对面的桌子旁朝外落座，应该是熟客了，因为婆子都没有问他要吃什么，马上就端了案板进来，上面一碗馄饨，一碟酱牛肉，一壶早就热好的酒。婆子离去，里面只剩三人。男人自斟自饮，赵沉盯着那酒壶，在男人抬眼看过来时对陈平道：&ldo;原来这里还有酒卖，闻起来味道不错，你出去说一声，让他们给咱们也温一壶。&rdo;陈平立即去了，站在门口吩咐婆子，吩咐完却不再进来，说是要看着他们温酒。男人扫一眼外面，放下送到嘴前的酒碗，直视赵沉：&ldo;你是找我来的？&rdo;赵沉笑了，&ldo;将军果然聪明，李某确实是特意来看将军的，只是此地不方便说话，将军何时得空，还请到大通酒楼一叙，李某随时恭候。&rdo;吴启垂眸，看着倒映着灯光的酒碗道：&ldo;若我不去，你又如何？&rdo;赵沉没有说话，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子上，起身，临走之前将桌子上的馄饨朝对面推了推：&ldo;将军不去，那就只能每月来这里睹物思人了，可惜不是一个人做的，味道再像还是差了些，将军说是不是？&rdo;吴启猛地抬眼，目光如刀。赵沉拱拱手，扬长而去。☆、赵沉就歇在大通酒楼后面的客房里。距离那晚私见吴启已经过了三天，对方迟迟没有登门，陈平有些担心，&ldo;他会不会去那人身边告密？&rdo;赵沉歪在炕头，微眯凤眼眺望窗外火红的夕阳，&ldo;告什么密？连大通商行的人都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吴启去秦思勇面前又能说什么？不用急，他能做到连续十几年都去那家馄饨铺睹物思人，足见是个长情的，终于得到心上人的消息，早晚都会来。&rdo;陈平不再说话了。若是没见过家里老爷对太太的痴情，他肯定不相信一个四十岁的人会对少年时喜欢的姑娘念念不忘，还是一个卖馄饨的镇上姑娘。就算找到人又如何，女的都三十好几了，没有太太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女人肯定容颜不再青春不再，吴启真的肯为了一个半老徐娘背叛兄弟情义？陈平本能地不太看好，但他又相信自家主子。正想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掌柜便到了门外，&ldo;二东家，吴将军来咱们酒楼了。&rdo;&ldo;请将军去天字一号雅间，咱们大通受将军照顾颇多，我要好好款待将军。&rdo;赵沉笑着扫了一眼陈平，不紧不慢站了起来，略加收拾，取出一物藏到怀里，领着陈平出去了。雅间隔壁的几间客房这几日都被赵沉吩咐下去不许迎客了，只要门外没有人偷听，他们在里面低声说话绝不会被有心人听到。等酒菜上齐后，赵沉留陈平在外守着，他在里面待客。吴启并未动筷子，直视赵沉道：&ldo;方娘在何处？&rdo;赵沉笑着为他斟酒：&ldo;将军何必着急？先尝尝我们酒楼的招牌菜，饭后李某再与将军叙话。&rdo;吴启将酒杯推到一旁，目光冷了下来，&ldo;二东家有话直说，不必浪费时间。&rdo;赵沉看看他，从善如流，放下酒壶静默片刻，抬眼道：&ldo;说那之前，还请将军先陪李某说些旁的，可好？&rdo;吴启冷笑：&ldo;只要你把她的下落告知与我，但凡我有的东西，随便你挑。&rdo;&ldo;将军果然爽快，&rdo;赵沉赞了一句，下一瞬声音就低了下去：&ldo;将军乃秦思勇的异姓兄弟，想来秦思勇有什么打算都会与将军商量，那么李某有一事就不明了，边疆明明一片安定，为何秦思勇要谎称胡人来犯借此不回京面圣？莫非他想……造反？&rdo;他长眉微挑，凤眼里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吴启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桌子下的手悄悄握住了佩刀把柄，冷冷回道：&ldo;镇北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不管你是大通二东家还是旁的什么人，再敢说一句诋毁之言，休怪我不客气。&rdo;赵沉轻轻一笑，把酒细品，&ldo;李某孤家寡人一个，为了皇上大业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了，我手底下的人势必会杀了那个方娘子，不知将军会不会心疼得午夜惊醒？将军二十年痴情不变，方娘子也自己过了二十年，明明有情却在最后关头真的阴阳相隔，实在让人惋惜啊。&rdo;吴启盯着对面的人，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她没有移情别恋？那为何他功成名就回家时，母亲告诉他方娘随一个客商去江南了？他不甘心，派人去找，可江南那么大，他们又不知道那客商到底是谁，查起来杳无音讯。他生她的气，恨她不肯等他，可是她人不见了，每次想起她，心里更多的还是疼，是她笑盈盈端馄饨给他吃的样子，是她天未亮就忙着准备开摊的匆匆身影，是他偷偷帮忙后她给他擦汗时微红的脸庞。他想她怨她恨她，恨到心里装得满满都是她，再也看不见第二个女人。看出男人眼里的复杂，赵沉起身，走到吴启身后，压低声音道：&ldo;秦思勇生了反心，皇上也决意铲除逆臣，将军是忠义之人，真的肯半生戎马最后却只换来反臣贼子的骂名？李某知道将军心中忧虑，其实李某也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也知道兄弟义气，但更知道大义。秦思勇造反，必将与朝廷开战，届时战火连绵一方百姓遭殃，将军助纣为虐便是不忠于君也不忠于民，更甚者我大唐自相残杀之时胡人趁虚而入，大唐便有亡国之险，将军忍心大唐数百年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rdo;&ldo;啪&rdo;的一声，在吴启准备开口之时，赵沉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掷到桌子上，&ldo;这是皇上命我传给将军的，将军看过之后再给我答复。&rdo;他一气呵成，吴启竟被他的气势所慑，犹豫片刻拿起圣旨。赵沉适时道：&ldo;只要将军杀了秦思勇，将军便是新的镇北将军。将军不必怀疑事成之后皇上会收回旨意，皇上乃明君，考虑的是边关大局。将军驻守西北多年，对西北军情了如指掌，除了将军，再无人能接任镇北将军一职。&rdo;&ldo;难道皇上以为镇北将军死了边关就会稳定了？&rdo;吴启站了起来，不屑地将圣旨丢在桌子上，直视赵沉道：&ldo;愚蠢之极！镇北将军能统率西北十五万雄兵，靠得不是皇上封的名号，而是他这个人！如果镇北将军真的死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压得住西北的大小将士！再有，你口口声声称镇北将军要造反，那我告诉你，只要皇上不做蠢事，镇北将军绝不会反，没人比他更关心西北安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