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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能打,鬼也能治。”李琭刚挑眉,就听见“嚏”的一声。白三秀本是假意咳嗽的,未料一阵冷风吹过,她顿时连打好几个喷嚏。这个季节,即使烤着篝火,也还是冷。李琭忙将她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手,很凉,便帮她揉搓起来。“既然我人鬼不惧,你就该安心在县廨歇着。这地方没什麽危险的。”乱葬岗埋身的亡者,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身无长物,也不会有什麽强盗窃贼来这摸随葬品。篝火生起,野兽便也不会靠近。但是话虽这麽说,毕竟荒郊野外的,她哪能放心李琭一个人在这守夜?他怕人多碍事不让衙役跟着,她当然要陪着一起,好有个照应。“我就是不放心。”白三秀轻哼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偎进李琭怀中,双手抱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贴着他颈侧温热的肌肤,她满足地轻声喟叹。李琭自然也听到这声轻叹。他收紧臂环,低头看去,不由一阵心猿意马。下一刻,已是意随心动,俯首吻上那光洁的额头,而後顺着挺翘的鼻子,一路寻到她的唇瓣。两个人的气息缠卷在一块儿,不消片刻已是难舍难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显得阴森的坟地也没那麽可怖了。白三秀不是中原礼教规训出来的女子,没有太多忌讳。情之所至,亲昵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很喜欢李琭怀中这一方天地,也不会觉得这地方很煞风景。良久,二人才稍稍分开。望着那双水润晶亮,又带着几分迷蒙的明眸,李琭抚着她後腰,正想说什麽,忽然远处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轻吟。“……结愁悲……涕泣……与我……山南……日暮兮不来……望君不能……泪下……”那声音听来确似女声,飘飘忽忽的,在寂静的夜中刮在寒风里,顿时听得白三秀一个激灵。不过有李琭在身边,她倒不是很害怕,只是心底泛起一阵恍惚,觉得那声音纯似一场幽梦,自始至终只是她的幻觉。她不禁抬头望向李琭,小声问:“真有人在唱歌?”“嘘。”李琭示意她噤声,凝神细听。“何以……结恩情……罗缨……”那声音继续吟唱着,虽然听不清唱词,也能从那哀婉的语调中,感受到浓得化不开的悲戚之意。直到许久以後,声音消失了,再没有任何动静。李琭这才轻手拍拍她,扶着她站起身。“回去吧。”看到他的神情,白三秀立时意会,他是心中有数了。“你是不是听出来唱的什麽了?”“那是自然。”适合你李琭是什麽人?自幼聪慧早熟,十九岁高中进士,虽然为官多年,平时都是和律令条规打交道,但诗词歌赋仍是信手拈来。白三秀望着他那副淡定中带着点神气的表情,心下有点好笑。他以前办案都是沉着淡敛,胸有成竹也不形於色,现在在她面前,却是越来越外露了。这副表情,分明是等着她夸赞呢。於是她道:“就知道司直聪颖绝伦,这几句词,难不倒你。”“哄我。”李琭捏捏她的鼻子,倒也没卖关子,“是繁钦的《定情诗》。”见白三秀茫然,他并不意外,将这首五言长诗背了一遍。他原本冷静清越的嗓音此时刻意放低放缓,娓娓而叙,多了几分诉情的意味。等他诵完,白三秀也大致听明白了,这是一首女子与情郎定情又被抛弃,悲悔哀叹的诗歌。阴森可怖的乱葬岗,残缺不全的遗骸,骨折旧伤和扼颈被杀的痕迹,已经足够旁人补全一个爱恨情仇的故事。次日,李琭又去县廨殓房查看一番,出来後,对陈充做了一番嘱咐。白三秀因为头天晚上在乱葬岗守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找来时李琭刚好说完,便伸手拉住她。“不急。陈县尉找人需要时间,我们没什麽事,上街走走吧。”蓝田是着名的玉石产地,蓝田玉和独山玉、和田玉、岫玉并称为四大名玉。因此县城虽然规模不大,却专门有一条玉器街,既有零售,也有很多玉器商人专门来此采购。李琭也拉着白三秀在玉器街闲逛,看着她两腕空空,忽然来了兴致,想买个手镯给她。这可让白三秀有些受宠若惊了,再三推脱:“我不习惯带首饰,而且干活也不方便,容易磕碰。”“无妨。碰碎了再买。”“……”瞧瞧这说的什麽败家话!她索性也不跟他罗嗦了,使力想把他拉走,但他两腿就跟生了根似的,死活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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