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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传达不到白应昊的听觉里,白应昊仍旧只是缓慢地蠕动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叫着凤时的名字。“是你!这一世又是你害了恩公!”陌泽恶狠狠地抬头转向凤时,“只要你出现在恩公身边就不会有好事!每一世……每一世……”凤时冷面不语。“此事应与时弟无关,若只是因时弟而变动了命数,今早我与他同时出门,理应会察觉他有大劫在前。恐怕正如睦魅所说,他是中了地府的法术。”算半个局外人的龙沐涧开口为凤时辩解。他对陌泽一事毫无了解,但听到刚才陌泽的话,心里略略察觉到睦魅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把他从魂珠内放出的理由。这鬼魂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地府……即便真是地府的法术,不也是因你而起!”陌泽仍旧怒视着凤时,却没有立刻否认龙沐涧的说法。睦魅心下一凛,这鬼魂果真是知道些什么极为关键的事。“白公子几世间都和我家公子身处极近,这绝不是巧合。我们都还不知为何他会每世都遇到公子又短命猝死,若真是地府法术,凭你一介孤魂想要破除那法术毫无可能。不如把你一心隐藏的秘密告知于我们,兴许还有办法。或是说,你宁愿看着你恩公此生过后,来世再经历同样命数?”陌泽咬着嘴唇手指颤抖,心中对睦魅近乎威胁的劝告愤怒不已,却又无力地无法反驳一句。他不甘心输给凤时,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念白应昊的是他,但无论哪一世,白应昊心里却只有凤时,哪怕只是远远地望到了一眼,便唤醒了长在他心底里的某颗种子,生根发芽,再也无法从他心里拔去。陌泽如何能甘心,明明陪在白应昊身边的是他,明明让白应昊落到这个地步每一世都如此痛苦的是凤时,为何到头来需要拱手相让的却是他!只因为他太无力,游荡了几百年却依旧只是一个孤魂。他根本无法改变白应昊身上的任何东西,连碰触他、替他分担些杂事都无法做到,只能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他的转世,然后再看着他念着凤时的名字结束一世的历程。“你不就是想要个身体,我与地府中人交情不浅,与他们说个情也不是难事。”凤时缓缓出声。睦魅闻言心急,以凤时现在的灵力怎么能再分给他人,却见凤时望来一眼制止他的劝阻。“我只问你一件事,那首曲子你是从何学来?”“曲子……我从哪儿学来……呵呵……”陌泽毫无征兆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阴森。透明的手指间鬼笛浮现出来,在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笛声响了起来。在白应昊家中被睦魅收去的最后一刻响起的笛曲,那时陌泽仅仅留下了第一个乐句,而现在整首曲子连贯悠扬,像是练习过无数遍,一气呵成,吹奏得完美无缺。病房内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曲子;只有凤时脸色越加发白,睦魅不安地关注着他,正要出声,病床上传来了微弱的声音。“阿时……听到了……笛声……太好……了……你还……在……等我……”白应昊的气息孱弱,紧皱的眉头却是松开,嘴角似有似无地带着一丝安心的微笑。卢天益惊喜地扑上去叫唤白应昊,仅仅一臂开外的凤时却瞳孔剧烈收缩,惊战从背脊升起,蔓延到四肢,开始发颤。“不可能……”“你还不知道每一世都被你害死的是谁么?”作者有话要说:回帖~~~~~~~~~~~~~~~☆、阿奇22“你还不知道每一世都被你害死的是谁么?”陌泽讥笑着,“恩公每一世都做着那个梦,他醒来便记不得,可潜入到他梦里的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黑衣的凶兽,白衣的凤凰,梦里是多么美满,也只有梦里那么美好,凤凰一直在荒石岭中等着凶兽,直到凶兽到来一直吹着那首曲子。我在恩公的梦里一遍遍地听这曲子,一遍遍看着梦里的白衣凤凰在现实中活生生的恩公面前走过却只注视着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畜牲。既然你已经不要恩公,又凭什么来阻挠我和恩公!”“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阿奇!”凤时本想说得斩钉截铁,但出口的声音却在发抖。猜疑钻入了心中,便开始和积累着的疑惑连成一片,继而啃噬那些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东西。白应昊的梦,白应昊的身世,白应昊对他的执着,所有的疑点一下子都有了最合适的解答。但是这个解答却是最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认错自己深爱的人?他怎么可能连真正的爱人近在咫尺都丝毫察觉不了?!“不信你便解开恩公魂魄上的法术看看,让阎瞳进入恩公的记忆中看看!”凤时面色苍白,头脑中一片木然,睦魅走近他身侧惊慌不定地等着他的判断。病房内一片静默,龙沐涧在查遍了当初观刑之人的下落却没找到白应昊时一度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如今听到陌泽的话仍旧震惊,更别提从未想到过这种事的秋蛮和涟金。这些在凡界都可呼风唤雨的精怪灵族呆呆地不知要如何动作,打破沉默的是卢天益的高喊和接踵而至医疗仪器的鸣叫。“哥!你醒醒,凤大哥就在这里,哥!”秋蛮离得近,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该不会是听到了笛曲而没有挂念了吧……”卢天益脸色大变,更大声地叫唤,“哥!哥!……秋蛮,秋蛮,怎么办!”秋蛮握着拳头啧了一声,“……我先用法力护住他的心脉,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秋蛮说着念起咒文,法力的光珠才聚到手上,有人已经抢先一步。陌泽手上的鬼笛化为细长的光雾,延伸到白应昊的胸口慢慢没入。“凤时,我不需要你施舍。我爱恩公,我会留在他心中!虽然只有这一点法力,但或许我也能改变他的命,只要有一丝改变……”鬼笛完全化为了光雾,接着是陌泽的手指、手掌、手臂、躯干。“陌泽,住手!”秋蛮不住大喊,“你这样以后再也无法……”“我会和恩公在一起,下一世再下一世一直在一起!”陌泽的整个身体已经只剩下了头和一边的手臂,半透明的白色鬼脸上,泪水般的东西流淌下来。“恩公,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忘了那凤凰,和我一起……”“陌泽!”鬼笛的音色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屋内却已再也没有陌泽的气息。医疗仪器上的数值渐渐恢复正常,卢天益缓过一口气,却见秋蛮冲到凤时面前,两手抓着他的衣服前襟。“凤时,我不管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表哥危在旦夕,陌泽拼了所有法力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凤时垂着视线不看秋蛮,秋蛮的火气更大,“你倒是发个声音!不管表哥是不是穷奇,他是阿天的表哥!你要是不想救他我就把他带回族里去,即使用禁术我也要救他!”秋蛮甩开手回到床头,卢天益担心地看他一眼,秋蛮伸手握住卢天益的手,“我要救表哥,一定能救他!”秋蛮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响亮,低沉得快要哭出来似的。卢天益轻轻反握了他一下,轻声道:“谢谢你,秋蛮。”龙沐涧也有些看不下去,在他看来白应昊也必救无疑,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等待真相。“时弟……”“睦魅,准备法阵。”轻微的声音从凤时的喉咙里发出。“公子?!”“至少我要保住他的魂魄。”梧桐后院的空地里,法阵慢慢成形。方位是早已选好的,附近可能影响法阵的花草树木都已移除,露出足够大的空地供法术进行。地上已经刻画出一个规整的圆,睦魅再次核对好位置方向,站在阵中专心指示役鬼在地上划出法阵的图案和文字,再填入各种灵草玉石磨成的粉末。这些步骤不能有一丝失误,否则法术失败的后果不堪设想!法阵的准备少说需要半天的工夫,卢天益和秋蛮在医院里强行办完了出院手续,把白应昊送到梧桐内,片刻不离地守着。凤时坐在屋内,心里明知现下应该为法术养精蓄锐,但眼前是这样的情形,身体再疲惫却根本无法入睡。头脑里乱成一团,相同几件事几句话不断地在脑中重复,到头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一切都像在画圈,费尽心思后却还是在原点。龙沐涧在门上叩了两下,推门而入,见到凤时黯淡无光的脸色不由担心。“时弟,你应该歇息会儿。如此精神要施展那种法术太勉强了。”凤时摇了摇头,“恐怕睡了也睡不安稳。沐涧,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离去好,我不想因我的私事而连累了你。”“事到如今时弟怎么又客气了。此事我已经有所牵扯,时弟现在的情况我实在放不下心,我虽然游手好闲,但好歹是条龙,能多照应一点。何况这只是为了保住一个魂魄而施展的法术,至于那魂魄是否就是凶兽穷奇,你我都还不知。”凤时对龙沐涧的狡辩轻轻苦笑。龙沐涧见他不再坚持赶人,在桌边一同坐下。“涟金我已经让他回去了。白应昊一事还未传开,凡人那边由涟金注意着。”龙沐涧停顿了一下,“说实话从涟金的描述和我这两日对白应昊的观察,我并不信他会是凶兽穷奇。我并未见过穷奇,却见过梼杌,白应昊与那相差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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