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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赶紧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了下去。高氏仍看着儿媳,脸上浮着笑,“你身子骨实在弱,恐怕要养上一段日子,我想把孩子带回幽州,一来,让你好好休养,二来,我和你父亲享受享受天伦之乐。”此言一出,别说萧邗夫妇,就连萧恕他们都愣住了。平乐拿着勺子,脸颊抽了一下,“母亲好意,儿感激不已。妇人产子,大多虚弱,养一两月就好了,有乳母婢女,儿也不辛苦。”“反正有乳母,不需要你照顾,不如让孩子跟我们回去。”高氏仍笑着。萧邗瞥了眼父亲,“母亲说得有道理,只是京城到幽州路途遥远,孩子还小,恐禁不起折腾。”“放心,我会留在京城,半年后,再带孙儿回幽州。”萧童余光扫了一圈,萧崇和自己一样,埋头不语,父亲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她玩心顿起,暗暗轻踢了下父亲。萧恕似猛地回神,饮了盏酒,看向妻子,“老二老三的内宅都有动静了,到时候一堆孩子,够你玩的。”高氏早有准备,悠然道:“郎君以为我只是想含饴弄孙?大郎已经陷在京城了,他的儿子、你的孙子也要为人质吗?”萧恕眸光一闪,捏着酒盏,半晌挤出一句:“这孩子得回幽州。”“父亲!”萧邗有些急,奈何其父避开他的眼神,他只好看向妹妹。兄妹俩交换眼色,似在空中过了一百零八招。萧童清了清嗓子,斟酌道:“阿娘……”“你别插话!”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高氏呵斥,盯着她的目光极为复杂,有警告,也有怨怼。萧童被吓住,带着点心虚,讷讷道:“阿娘为何凶我?”“若不是你非要嫁给永王,我们母女怎会天涯相隔?嫁就嫁了,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少管娘家事,成婚至今没动静,我明里暗里被那些妇人笑话,太后要找你问话,你想好怎么回话了吗?”她一通发作,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萧童明知她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心里也止不住地难过。萧童清楚,母亲心里有一股怨气,她怨恨他们弄没了自己的儿子,怨恨丈夫的不作为,怨恨女儿不听话不向着自己。在母亲看来,在场的不在场的萧家所有人,联手毁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希望。萧童无话可辩。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快凉透了,厅堂里安静地像坟墓。“大家吃着呢,看来我到得正是时候。”众人抬头,只见李慎笑着迈进门。萧崇第一个站了起来,“见过大王。”“五郎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其他人终于回过神来,皆起身相迎,只有萧童坐在原位,使劲眨了眨眼睛,逼退眼眶里的潮意。李慎给岳父岳母见过礼,直接走到萧童身后,扶着她的肩,弯下腰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怎么了?”她摇摇头。“大王怎么进京了?”萧恕问。李慎直起身,笑道:“小婿忽然想起有一要事未交代阿鸢,便连夜追了过来。”众人自然不信这藉口,但面上不露,打着哈哈。他又道:“没有其他事的话,小婿就和阿鸢回府了,明日再来拜见岳父岳母。”萧恕自然求之不得,连声同意。两厢拜别后,李慎牵着萧童走出房间。萧邗看着二人的背影没入夜色中,直到彻底看不见,才回过头,躬身告退。高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夜禁将至,一辆马车缓缓驶在冷清的大路上,车外回荡着更夫打更的声音。萧童抱着李慎的胳膊,靠在他身侧,闷声问:“不是说不来吗?”他笑了笑,“你回京必然要给太后请安,我怕你招架不住。”“那你来有什么用?”“我一个人去,就说你身子不适。”“这样也行?”她睁大了眼。“有何不可?”她终于缓了神色,“我再也不想来京城了。”“哦?是谁前几日说想吃钱家菜?”“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那待会我自己吃。”萧童坐直了,看着他笑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一进城就派人去钱家菜,把庖工请到王府。”“真的?”李慎揉了揉她的脸,“我又不是你,惯会戏耍人。”萧童一把抱住他,亲了一口,“真是我的好郎君。”她掀开帘子,对车夫道:“走快点。”话音未落,就被他拦腰拖了回去。下车时,口脂糊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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