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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阁确实不怎么暖,因着四处空阔的构架,烧起来的炭只能烘热跟前的一小片位置。元蘅的手腕不免被冷风吹得有些发青。
元蘅面上笑意不明,挪开了手畔的镇尺,将写好的东西折起来,压在了一堆书册之下。
“化雪天冷,殿下还当街难为人呢。”
“这就算难为了?”闻澈顺着窗子看下去,那侍从果真就在软轿处跪着,而陆从渊的身影已经拐过了文盛街的尽头,看不清了。
“俞州更冷,那才算难为。”
元蘅笑道:“上回是您让我忍耐蛰伏,不要招惹小人。怎么今日殿下又沉不住气了?”
“取笑我呢?”
闻澈并不答,只看到元蘅对面的位子上还搁了盏用了一半的茶,热气已经散尽。
他碰了下冰凉的杯壁,转而问道:“有人与你一同?宋景么?”
之前就算是安远侯拎着棍子威胁,宋景也只是口头上应允,背地里还是偷偷溜出侯府。结果遇上柳全后,病过这么一场之后,他反倒是安分了。除了文徽院和侯府,他是谁请也不出来。
就连闻澈,也多日没见过他了。
“不是,是沈明生。最近修补平乐集,有很多地方我不太明白,所以邀他出来商讨一二。方才他发觉漏了几本文集没带,此时折回院中去取了。”
闻澈愣了下,视线从杯盏上收回:“你将自己拜褚清连为师的事告诉他了?”
“对啊,不能说么?”
闻澈想起之前,元蘅将自己师父是褚清连,并且手中有平乐集的事捂得严实。若不是他看到了,元蘅从来不打算跟任何人提及。
可是如今,她竟将此事随意告知沈钦。
闻澈不依不饶地问:“你们如今很熟么?之前本王追问你,你才肯不情不愿地告知。为何却能轻易说给沈明生?”
她抬手示意小厮再上盏茶,轻笑:“说了实话殿下别不乐意。之前我总觉得,殿下看起来不像好人。”
闻澈:“……”
他竟生生被气笑了:“不是好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沈明生看起来就像好人了?”
元蘅沉吟片刻,道:“怎么说呢,沈兄温润君子,不会说两句话就急眼。”
她这又是在阴阳怪气。
闻澈可算知道有口难言是什么滋味了。
“比之温润有度,本王自然比不过你那沈兄了。三番五次来烦你,还望姑娘别嫌恶了才好。”
闻澈险些岔气,顿觉自己跟元蘅说话,不必太往心里去,否则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将自己气出个好歹。
小厮托着托盘奉茶,闻澈伸手去接,才碰到杯盖便想起什么,火冒三丈地问元蘅:“这茶是给本王的么?”
向来都只有闻澈气别人的份,眼下他才知晓了万物相生相克。
元蘅瞧着他这模样,嫣然一笑:“殿下想喝自然管够,记侯府的账上。”
谁稀罕她记账。
闻澈将茶一饮而尽,一时觉着自己定是抽了风才要往清风阁来。分明方才自己是要回王府的。
看着元蘅继续执笔蘸墨,旁若无人地书写,闻澈竟觉得心中泛起了一些微妙的情绪。就像元蘅方才说的,以前元蘅见了自己只会冷漠疏离,现下却能说笑几句了。谈不上朋友,应当也算稍微知心罢?
她垂眸敛目的样子甚是柔和,执笔而书,一手流利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端正昳丽。她沐在日光微薄的冬日,比雪色还要亮眼。
不知怎的,他因着元蘅的话,想起了沈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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