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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起（第1页）

缘起

要说，故事开始的时候，是初秋的一天，那时节树叶还是深绿色的，知了在我们门店前的大树上百无聊赖的叫着。

我躲在前台大电脑屏幕后边偷偷玩着手机，不时抬头瞟一眼看有没有送上门的生意可做。近来二手房的买卖越来越难做了，客观上说房源价格高的离谱，关于房屋交易来咨询的人都不多，成交的就更少了。最重要的，现在本来也是我们这些房屋中介的销售淡季，反正对于我来说勉强能够满足每个月的业绩能够发发工资发点小奖金也就够了。

这毫无激情的下班前最后半小时，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心里想一会儿下班了，可以叫上几个弟兄去东昌路麻辣小龙虾打打牙祭，拐弯过去新开了一家鸡排店，路过的时候可以捎上两块，最好要椒盐的。我正盘算着下班以后吃晚饭的事，店门开了，一阵脚步声从大门那里传了过来，我正专心致志的和队友推塔呢，压根没抬头，只听见脚步声走到我跟前的电脑屏幕对面就停了下来。等了几秒钟，我只能乖乖的把手里的游戏停了下来，在我起身把脸露出我的22寸大屏幕的两秒钟时间内，我把心里奔腾而过的一千万只草泥

马连同我正酣战的游戏一同收了起来。我确信那个客人一定是见到了我最标准、最脸谱化的笑容，虽然我不确定这种笑容是不是真的有效，但是这已经是我的职业习惯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在我还没完全看清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我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紧接着我应该做的是和他对视一眼，等顾客给了回应以后，仔细端详看他是男是女、多多大年纪、看起来穿着是否考究、以及眼光是停留在店里各种房屋信息的哪一块，然后迅速做出判断。如果是年轻人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我就会开始推荐价格相对低一些的一居或者两居，要是三十五岁左右的人我就会推荐什么学区房、什么地铁旁、什么附近配套设施齐全什么的房，要是老年人一般都是咨询了给孩子制备婚房的多些，这类人要看穿着打扮、是不是开车、开什么车来决定推荐什么价位区间的房源。虽然现在是淡季，但是就像新闻上天天说的，刚需总是会有的。

“哦，我是来你们这儿卖房的，我有个房，想卖”我想都没想直接切换了另一个模式“哦，好的，那您的房屋信息如果在我们的平台录入的话在其他中介平台也是可以查询的，您看可以吗？”一边说着不经大脑的套话，一边开始仔细打量客户，这是所有房屋中

介的规矩。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不到四十的中年男人，中等个头，穿着名牌户外运动t恤，头顶一顶灰色的登山帽，背后背着一个薄款的登山包，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戴的一副户外防风大墨镜，完全看不见眼睛，听他的声音有一股浓浓的烟酒味，像极了黄土高原上喊山的汉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充满了黄沙刮出来的凄厉苍凉。一般这种外形的顾客要么是赶上拆迁，一夜暴富但还是难脱乡土气息的暴发户，要么就是个常年在外风餐露宿的包工头。由于他带着防风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我想一定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那种由拮据生活历练出的狡黠和吝啬。

他稍犹豫了一下说：“没问题，挂在网上就是让人买的不是？越多人看见越好卖嘛。”说完就干涩的笑了两声。为了填补他这个蹩脚的段子带来的滞涩感，我以满满的笑容回答“是啊，这样也可以卖到更合适的价格。”说着我就看都不看地盲按了几个键，把手里的手机游戏退了出来，心里默念“队友们，自求多福吧！”然后转出我的22寸大屏幕，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这个“包工头”引到店里的小沙发坐下。在快下班的时候接了单生意，看来今天晚上的麻辣小龙虾是泡汤了。按照程序寒暄了几句后我就让他填写了预售房屋基本信息并提交相关产权复印件以及委托书。

“马家堡风格林别墅？”我有点难以掩饰我的惊讶，不禁涨了一个调门。

“怎么了？”

“没，没什么，这种四环区的高端别墅，现在市面上不好见二手房源了”我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风格林别墅那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北京为数不多的几个四环以里的别墅区之一，能买一套的人在当年绝对是土豪中的土豪啊。现在虽然老了一些，但是成交价格绝对是天文数字，估计后边的零，多的我都数不过来，要是做成了这一单，老子一年都不用背业绩了。

“哦，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还得去房子里看看的啊，给房子拍几张照片啥的。”说着他抬头看向我，似乎是很期待我的回答似的，一直等着我说话。我本来想说其实我们看不看一点意义都没有，主要是感兴趣的客户买家看了就行，但是一般高端的房源我们还是会做些宣传的。“当然，当然”不过看近期这个行情，一般的房源都不好卖何况这种土豪级房源，越是看起来高大上的其实问津的人越少，要成交就更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看您近期时间安排，咱么可以约一个时间到时候到您待售房屋那里去做个实地。”

“这样要不就现在吧，我车正好在门口，带你们过去”说着这哥们儿仰起脸似乎有些急切的等待我的回答，从他眉梢嘴角观察到一丝不容我拒绝的严肃与压迫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这几秒钟的凝固让我觉得他似乎十分期待我的回答，这种期待往往是卖家给出了一个底价后观察买房反应的行为。我当时并不清楚他这种异样期待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事后我也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拒绝了，之后的事又会有什么样戏剧性的变化。

正当我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脱身的时候，我身后传出一个声音“那你就和大壮一起去一趟吧，前台我让别人盯一下就好了，明天上班前记得把所有信息录入完毕。”

唉，该死的经理。丫居然一直偷听我和这个包工头的对话。行吧，那就去呗。

“大壮！大壮。”

大壮，是我同事，也算是损友，是一个来自东北混迹北京多年的二百多斤大胖子，一嘴东北口音的二手京片子，只要离开空调屋，不出三十秒，这货就会被自己的汗浸透，然后气喘吁吁地在他途经的所有地方留下一摊一摊的水痕。

四十分钟后，我们在别墅区拐起了几道弯之后终于

在一栋复式四层小洋楼前停下了。到了切近我才发现，这一栋与周边其他的高档别墅相比显得尤为陈旧，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抬头就能看见顶层的杂草似乎野蛮的生长出了楼顶的围栏，随着风摆来摆去，简直就像是在说谁要是买了这里谁就等着好好做楼顶防水吧。一道上世纪时兴的狮头款式防盗门缓缓打开后，我们才算是正式见识到了这栋别墅的破败。进门就是一个空旷的客厅，里边基本上没有家具，可以一眼就看到靠左墙位置的木质楼梯，边上有一张沾满装修时残留白水泥和腻子的桌子以及两把椅子，除此以外就空无一物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似乎还残着当年的装修痕迹。

“先生，咱们这个房屋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吗？”我一边问着，一边往自己的鞋上戴鞋套。其实在这里带上鞋套完全是多余。

“这里我也是很多年没有来了，我也是好几年前在一次司法拍卖的拍卖会上拍的这套房子。当时打算用来做仓库的，结果因为别的事情，一来二去也就荒废了。”

一层空空荡荡的，我拿出手机对着四周一通拍照，在我拍照的时候，发现楼梯侧面的墙上似乎有一道门，走近一看这道门居然被水泥封死了。但是一般来说

这种楼梯下的门都是通往地下室的，我随口问道“这里有扇门的样子，是通往地下室的吗？不过好像被水泥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