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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儿腿脚有伤,王恒本意是尽快将她送回家中方妥,但见她年轻心热爱闹猛,念及返回家中又得在堂楼上绣花,心下不禁恻然,便也由得悦儿一同去拜见荻溪阁主程娘子。
程秀才倒似有些近乡情怯,隔着一箭之遥,忽得停步不前,扭捏起来。
小才笑道:“程兄有甚么话只管说。”
程秀才深深作了个揖:“先时我做那些没本钱的买卖,倘若我老母知晓必然担忧,还请诸位替我遮掩些个,经过这几日遭遇,我亦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后安分守己,再不敢恣意妄为,若不是哪个财主坏得叫人牙痒痒,我绝不动他。”
王恒笑道:“程兄多礼了,咱们要是这些人情世故都不通,哪里还敢上门惊动老伯母。”
程秀才家荻溪阁处在丛翠深处,老树伸出山墙外,墙内花影缤纷,门上是个极老的苍头,见是自家大爷领着几位年轻人进来,赶紧上前相迎。
程家园子空旷疏落,不及南园、秋漪园精美,但却朴素舒适,让人生出静好安稳之感。
王恒不由叹道:“程兄这园子,真让我辈家无恒产的人心生嫉妒。”
小才凑趣道:“七兄要是嫉妒,那我必定内心阴暗,嫉恨极了。”
费悦儿道:“依我说,房宅田亩都是束缚,无钱想钱,无房要房,人被束缚在这里,哪得自由。”
程秀才也感慨道:“哪来十全十美的畅意人生,生来这个世界,既不能选父母,也不能选家资,便是伙伴,也只得是缘起缘灭聚散无定。”
众人皆是喟叹一番。
程秀才带着大家进园,沿着长廊进入前厅,只有他们一行人,不见有仆役出没。
厅堂上分宾主落座,程秀才自己动手沏了一壶茶,与众人各筛了一盏,道:“我家中多年来只靠着老娘做闺塾师过活,仆役都遣散了,只剩下看门的老仆,还有个灶下的老丫鬟无处可去,依附着我们过活,灌园种菜,洒扫庭除都是自己劳作。”
王恒点头道:“本就该这样量入为出。”他心中暗道若是王三老爷和凌氏有程娘子一小半的成算,也不至于无处容身赁马弄街那个逼仄的宅子,一家子吵吵闹闹过日子。
几人在厅堂呷茶,程家的老丫鬟英娘闻声过来前厅,见有数位年轻人在座,便屈膝给众人福一福。
程秀才吩咐道:“英妈妈,去请我母亲出来,今天来了好几位好朋友,都是《金弹缘》的书友,特地来拜会她。”
英姑道:“奴就是来告知大爷的,太太去了碧霄宫接小姐,这会子没回来,大约就在碧霄宫用了斋饭再走。”
“哦,英妈妈,那你且去准备一桌饭食,我们几人都还没用过。”程秀才不以为意,转头对王才几人道:“咱们先歇歇,用些茶点,我母亲去接我妹妹回来住几日,下午必回的。”
“你妹妹,程兄说得是你哪个表妹吧?”费悦儿目光炯炯,不禁诧异。
程秀才摇摇头,道:“是我亲妹。”
“你妹妹芸娘?这怎么可能?她前年已经病故了。”费悦儿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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