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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蝉鸣之时（第1页）

雨珠在窗棂上碎成星屑，陆离的指尖悬在门把手上。厨房飘来的米香裹挟着潮气，收音机里1999年的台风预警正在重复："请市民做好防台准备。。。"他低头看着自己缩小的手掌，掌心那道被自行车链绞伤的疤痕尚未结痂。

"阿离，帮妈妈剥蒜。"夜璃的声音惊得他浑身战栗。女人围着碎花围裙的背影正在切笋，砧板旁的搪瓷盆里游着两条鲫鱼——正是记忆中台风登陆前夜最后的晚餐。

五岁的林雨突然撞开门，红塑料雨鞋在地面拖出水痕："哥哥看！"她摊开的手心里，青铜蝉振翅欲飞，复眼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在梧桐树根找到的，会自己动呢！"

陆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蝉翼的震动频率与星核能量波纹完全一致，这分明是二十年后的科技产物。他夺过青铜蝉的瞬间，屋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轮胎碾过水洼的动静中夹杂着机械齿轮的嗡鸣。

"小雨回屋！"夜璃突然摔了菜刀。她扯下围裙挡在孩子身前，后腰处的胎记从衣摆下露出——正是放大版的良渚神徽。陆离这才惊觉，母亲年轻时的面容与星核祭坛上的夜莉完全重合。

穿黑雨衣的男人踹开院门。他手中的金属探测仪突然指向林雨，显示屏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找到目标体了！"三个同样装束的人从面包车跃下，他们掀开雨帽时，陆离看到机械义眼特有的红光。

夜璃抓起滚烫的炒锅掷出，热油泼在为首者脸上竟发出腐蚀声。男人撕下仿真脸皮，露出金属头骨："夜博士，交出钥匙！"他的机械臂弹出链锯，锯齿间卡着干涸的血肉。

林雨突然发出高频尖啸。青铜蝉从陆离指间挣脱，复眼射出激光束洞穿袭击者的膝盖。夜璃趁机拽着两个孩子冲向后院，暴雨中的梧桐树正在诡异抽枝，新生的嫩叶泛着青铜光泽。

"进地窖！"夜璃掀开压水井旁的青石板。陆离在坠落时闻到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手电筒照亮满墙的基因图谱——所有图表都标注着林雨的名字，最新一份的日期是三天前。

地窖深处传来婴儿啼哭。夜璃颤抖着打开冷藏柜，冷气中浮现出三十个培养舱，每个都浸泡着与林雨一模一样的女婴。最中央的舱体表面结满冰霜，透过玻璃能看到女婴颈后的星形胎记正渗出金血。

"妈妈。。。这是？"陆离的童音带着哭腔。院外传来树木倾倒的巨响，追兵正在用激光切割地窖铁门。

夜璃将真正的林雨塞进通风管："带妹妹去防空洞，顺着红色标记走！"她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烙印亮起幽光，"记住，永远别让小雨接触星陨的人！"

陆离抱着妹妹在雨夜狂奔。林雨颈后的胎记突然发烫，沿途的梧桐树纷纷活化，枝条缠住追兵的机械义肢。当防空洞的锈铁门在身后闭合时，他听见夜璃最后的嘶喊："活下去！等蝉鸣再响七次。。。"

***

二十一载光阴在防空洞的霉斑中流逝。陆离盯着通风口透入的月光，掌心那道旧伤疤正在发热。怀中的林雨突然抽搐，她的病号服被汗浸透，皮肤下的血管浮现出青铜纹路。

"第七次蝉鸣要来了。"她翻身咳出淡金血珠，那些液体在水泥地面蚀刻出良渚神徽，"哥，你听——"

遥远的雷声裹挟着机械轰鸣。防空洞突然震颤，头顶的裂缝中垂下数据线般的藤蔓，表面跳动着星核能量特有的频率。陆离摸出贴身藏着的青铜蝉，复眼映出洞外骇人景象：整座城市正在被青铜树根吞噬，摩天大楼表面爬满玉琮纹路。

"他们来了。"林雨撕开衣袖，小臂上浮现出与夜璃相同的烙印，"这次换我保护哥哥。"她咬破指尖，血珠悬浮成星图，防空洞墙壁应声裂开，露出尘封的实验室。

培养舱的蓝光刺痛双眼。陆离看到二十年前的噩梦重现——三十个自己的克隆体浸泡在溶液中，每个颈后都有星形胎记。中央控制台的显示屏突然亮起，夜璃的遗言在静电噪音中浮现："阿离，毁掉核心。。。"

爆炸冲击波掀翻实验室。星陨士兵的机械犬撞破气密门，它们的电子眼锁定林雨："检测到初代钥匙体！"陆离抄起消防斧劈碎首只机械犬，飞溅的零件中竟有人类指骨。

林雨突然跃上实验台。她将双手插入控制终端，瞳孔迸发的数据流让所有克隆体睁眼。三十个"陆离"同时撞破培养舱，与星陨士兵厮打成团。当最后一只机械犬被撕碎时，实验室突然响起夜璃预设的警报："自毁程序启动，剩余300秒。"

"顺着血走。。。"林雨虚弱地指向通风管。她小臂的烙印正在碳化，淡金血液在金属表面蚀刻出逃生路线。陆离背起妹妹在管道内爬行，身后传来克隆体们的惨叫——他们正用身体阻挡追兵。

管道尽头是陆离最熟悉的场景：童年故居的废墟。青铜树根已刺穿屋顶，枝头挂满蝉蛹状舱体。夜莉的尸身端坐树洞中央，干枯的双手仍保持着推送的姿势，仿佛要把什么送入轮回。

林雨突然挣脱怀抱。她颈后的胎记裂开，露出内部转动的微型银河："妈妈等这一刻。。。等了八十次轮回。。。"青铜树根缠住她的四肢，树洞深处传来张教授机械化的狞笑："完美的融合要开始了！"

陆离的旧伤疤突然撕裂。星核能量从掌心喷涌，玉化的右臂自动结出古印。当青铜树根刺入林雨心脏时，他看见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在做同一个动作——将青铜剑刺入至亲的胸膛。

雷暴在此刻达到顶点。良渚神徽覆盖整片天空，暴雨倒流成星尘。陆离抱着林雨碳化的残躯，听见八十个时空的夜璃同时叹息："足够了。。。"

青铜树在强光中崩塌。当陆离再度睁眼时，正跪在1999年的厨房门口。夜璃端着鲫鱼汤转身微笑，窗外的梧桐树上，第七声蝉鸣刚刚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