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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累赘、弱处。看看系带罢,你的承影剑在哪里?”
银面人往腰间一瞥,正见腰间空空荡荡,再抬头一望,竟见承影剑正把在玉鸡卫手里。原来是他先前因受重伤,剧痛噬心,在弯身扶起楚狂时竟不察腰间的系带将断,教承影剑落到地上,又被玉鸡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
“虽无承影,又当如何?”银面人笑了一声。
“玉鸡卫,杀你者我也,非剑也!”
玉鸡卫正缓缓迈步,水幕自天穹里挂下,极目之处昏昏濛濛,唯其身影清晰可辨。老人目光如炬,银面人眸如泼墨,两人相向而行,煞气腾天,一触即发。
“好,那便启第二合厮杀罢!老夫会让你晓得——”
玉鸡卫哈哈大笑,如彪虎一般咆哮:
“在瀛洲,唯我独尊!”
————
此时的雷泽船上,黑烟滚滚,硫硝气浓厚呛鼻。雷泽营军士死伤惨重,尸首横七竖八。
如意卫仍留在女墙边,紧盯着远方的熕船,有军士匆匆而来,与她道:“如意卫大人,此处凶险,咱们即将远撤,您也回船里去罢!”
“凶险?凡是咱们仙山卫所在之处,皆是凶险之地。”如意卫摇头,握紧大屈弓,“你进舱去罢,老身还要在此支援上熕船的几人。”
那军士见说不动她,却又不敢立时便走,在桅夹边盘桓。如意卫则凝神细看那熕船,先前银面人与玉鸡卫在爵室里大动干戈,震天动地,如今船上却静了下来,悄无声息。
她打定主意,若是能瞥见玉鸡卫的身影,便当即引弓发箭,射杀那老者。大屈弓与金仆姑,这两样神兵一件可送矢于六百步之上,同时不失猛劲,一件透体后创伤极难痊愈,此两物确是杀玉鸡卫之利器。
海浪深深,水烟铺地。雨纱轻而细腻,如意卫的心头也蒙一层如雨纱般淡淡的愁绪,她凝望着海面,不由得想起往事。近百年前,蓬莱在白帝治下物稠民丰,若非风雪相侵,那祥和之景应可延续千年万载。那时的仙山卫虽各有襟抱,可皆折服于白帝神采,甘愿辅弼。然而白帝出征之后,他们便似离心离骨了一般,国頖人散。
昌意帝虽不似白帝那般在仙山卫中服众,然而却寻得一位能手酿“仙馔”的异士,并立其作国师,以“仙馔”统摄仙山。“仙馔”可却病延年,他自个也服了许多,而今力劲深不可测,故而仙山卫也不敢对其轻举妄动。“仙馔”是狂药,能悄无声息地改换人的心志。那是一枚种子,终有一日会教贪欲、忿怒、癫狂生发孳长。
她忽又想起那银面人。那是一个令她可望而不可即之人,武艺超群,可跨虬乘蛟,如长耀华星。她出身世家,家中承嗣做卜筮生,然而她活泼好动,不愿学兆易,只愿跑马挽弓,常受家人阻挠。人人皆觉得她是个疯子,唯有那银面人不然。
银面人曾与她道,“想做什么,便尽管做去罢!”他拿起手边的弧弓,拨弦一射,一枚羽箭破空而出,似白虹般掠向天际。射罢后,他转身对她道,“瞧瞧那枚羽箭,一旦脱了弦,谁人也管不得它将射往何方了。你生来便是为了听从别人的号令的么?恐怕并非如此罢。你也能做这样一枚箭,无拘无束,不被万事所困。”
那时的她望着那箭,不由得有些怔痴了。往时没人与她说过这话,何况是他这样顶顶厉害之人。后来她做了如意卫,虽不常见他,却也知他是凤凰池里的人物,自己穷尽一生也难与其比肩。银面人有断蛟刺虎之能,数度救她于险巇,于她有恩。
如意卫心知,自己常是在仰望那人,而今若能在他与玉鸡卫一战里尽得些末之力,她也算是报恩了。
溟海波动浪驱,潮如狂吼,似一只要将瀛洲万事拆吃入腹的恶兽。密匝匝儿的雨幕里,她忽而觑见熕船女墙边有一抹白影掠过,慌忙架起大屈弓。
虽仅是一刹,但她眼力极好,一下便望中那白影的模样。那是一件素白披风,上绣雉纹,正是玉鸡卫平日所着的那件。
她赶忙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大指、食指拈金仆姑,轻抚箭羽,凝神细看。白影飘忽闪动,似是玉鸡卫正与银面人在鏖战。如意卫深吸一口气,猛地开弓,这一箭她觑得极准,力似山摧,金仆姑光芒掞天,兀然劈破雨雾,猛然刺透了那雪白人影!
中了!
如意卫心中一喜,她射中了玉鸡卫,金仆姑会重创他,而与其对垒的银面人便会寻得胜机!然而她忽觉不对,雨雾里,那白影缓缓上浮,似被人拎起。她望见一只健硕的臂膀提着那白影,将那素白的披风一掀。
于是她望清了那白影的真面貌,玉鸡卫正掐着一人脖颈,将其高举,而那人四肢软垂,染血的素白披风自身上缓缓落下。原来玉鸡卫擒住了那人,罩上了自己的披风,故意将其举起,教如意卫望见,误认作是自己。
如意卫手脚冰凉,只见被玉鸡卫举起的那人脸上覆着银面,金仆姑深深贯入其人身躯,血涌如泉,那人已然失却生机。
是她误杀了银面人。
突然间,她听见一阵溃不成军的呻吟,那是自她口里发出的声息。大屈弓忽而似有千钧,沉甸甸地落在脚下。暴雨浇打周身,将她的心浸得透凉。
雷泽营军士们目瞪口哆,望着那女孩儿颤抖着跪落,小小的身躯里迸发出尖厉的悲鸣。这位万人之上的仙山卫竟在泣不成声。他们目力不健,不晓得此时玉鸡卫的熕船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人们只知自那日起,如意卫便再未踏上过雷泽船一步。
还有——尔后残生,她也再未开过一次弓。
秉弓繁弱
乌云翻墨,黑风吹海,千尺长的雨线从天一气刺到海上。青玉膏宫军士乘平头船,将一只蓬船团团围住。他们手执长梢弓,一个个凸眼死盯着蓬船铺头。
海面上横七竖八地漂着兵丁尸首,将海水浸得赤红。军士们不敢对那蓬船轻举妄动,全因那船里藏着个连玉鸡卫都能重创的大犯。凡有欲进逼的军吏,船里便会鬼魅地飞来几箭,皆不偏不倚,教他们眉心开花。因瀛洲落雨绵绵,他们用不得火攻。且玉鸡卫与银面人交过手后,终是因重伤而昏迷不省,正于戒备森严的青玉膏宫里养伤,下不得决断,只得由在场的军士自作主张,于是青玉膏宫校尉沉吟片晌,道:
“上回回炮砸船!”
然而砲机在先前的鏖战中损耗甚重,如今只剩寥寥几台,行将散坏,虽勉强发出一枚石弹,凌空里却忽飞来一枚大石,将弹子打得四分五裂。军士们顺大石来处望去,却见雷泽船遥遥驶来,校尉大怒,“砲机用来对付雷泽营,咱们围死那瘦船再说!”
既然攻不得,便只能围。青玉膏宫打定主意,要将那蓬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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