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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师说，这个机会很难得，可以进入后厨学习，尽情观看厨师们的手艺没关系……”田小狐无意识地继续戳奶黄包，“问题是，我每天一过去就被分配一大筐土豆，不削完不许走——根本就没有时间学习啊！”“这个……”皮秋觉得哪里不对，再次确认道：“你是交了钱去学习的，不是去打工的吧？”“是啊！”田小狐毫不嫌弃地把伤痕累累已经成为一团浆糊的奶黄包塞进嘴里，可爱地鼓着腮帮子道：“我也不懂。”“我觉得你肯定是受骗了。”皮秋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正常实习不是这样的，虽然实习都会干活，但是应该循序渐进，不该是一直如此没技术含量——你削土豆都削了一个礼拜了吧？”“……”田小狐瞪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很茫然，“正常不是这样？”她之前还以为都这样呢！难道又被欺负见识少了？“……我再观察几天，要是一直这样我就找她去！”田小狐握紧拳，咕嘟嘟一口气喝完了熬得黏黏的小米粥。田小狐用最大的耐心和信任，被忽悠着又削了三天的土豆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去好好问清楚了。算上被塞了一本菜谱就没人管的理论课时间，她的培训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了，而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削土豆的速度飞快。田小狐要生气了，难道价值三万元的培训，换来的难道就是在五星级酒店后厨削土豆的机会吗？这天早上，依然没见到狗剩回来，它已经消失整整四天了，这是一个新纪录，因此田小狐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当她闷着头进了后厨，看到摆在她面前的依然是一大盆土豆的时候，田小狐终于出离愤怒了。“赵老师呢？”田小狐忍着气拉住一个帮厨的伙计问道。“不知道，可能晚会儿来吧。”帮厨边忙着手上的事边答道。“……好，我等。”田小狐抱着手坐在装满了土豆的大盆前，打定主意今天她绝对不要再碰一下这些土豆了。在后厨“实践”的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里，她见到赵大厨的时间一共三次，每次上前去想要请教一下厨艺换来的都是一句客客气气的“不好意思啊这个菜一定要我来做，点菜的客人很重要，你可以在旁边先看看，忙完了我来指导你。”可以说态度非常好，然而炒完这盘“重要的菜”之后，赵大厨总有别的事情做，田小狐每次都是不好意思在忙碌的后厨里没眼力劲儿地戳在旁边当柱子，所以每每都是被忽悠着又回去削土豆。没进过大酒店的后厨之前，田小狐是不清楚的，原来不是每道菜都是由大厨亲力亲为，大多数时候赵大厨都是昙花一现地做上一盘：“重要客人点的菜”，而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袖着手在旁边口头指点——如果他在的话。——其实作为这一行的高手，能听到他的指点也算是有收获，可田小狐每次凑过去听了几耳朵，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赵大厨说的，和她自己随便在网上查查找到的菜谱上面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独家手艺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见到。这让田小狐可以说非常失望了。她有些迷茫，电视上煎炒烹炸，大谈特谈厨之一道的那位大宗师，真的是眼前这个三天都做不了一道菜的人吗？“啊，赵大厨来了，你不是找他吗？”帮厨伙计戳了戳发呆的田小狐。“赵老师。”田小狐直愣愣地戳到了赵大厨的必经之路上，存在感忽然强了起来。“啊，是你啊，有什么事？”赵大厨一脸不解，还带着点儿被冒犯的内敛着的不耐。“我是来学厨艺的。”田小狐微微皱着眉，很认真地道，“和你探讨厨艺之道。”“……”赵大厨好像有些听不懂，“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田小狐发现自己在鸡同鸭讲，“我是在这里，可是我在这里不是目的啊，我是交了学费来学厨艺的。”赵大厨眉头皱得更紧，看了看几道好奇打量的目光，忽然伸手把田小狐拉到旁边一个大冷柜的旁边，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你交了学费，那现在不是已经进了香江大酒店的后厨了吗？我跟你说，这个工作机会很难得，你的学费只能保证你进来，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赵大厨一副“我可不是收了钱不办事的人”的正直表情。田小狐好像这才听懂了一点，道：“可是我又不是要找工作，我是来探讨厨艺的。”“探讨厨艺……”听田小狐一再强调，赵大厨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胡话，现在谁还认真探讨厨艺，不都是为了求份儿工作吗？”“……你在电视上说的，‘作厨如行医，烹鲜若治国’，‘每一道菜，都须倾注身心方得其味”，不都是在探讨厨艺一道吗？”田小狐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会儿，你又说厨艺不重要，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哎呀你说那个啊。”赵大厨哈哈一笑，语气轻佻地道：“那都是为了广告效果，不说的高大上一点儿，谁会来？你怎么还当真了？”田小狐只觉得一阵热血直冲头顶，她对于厨艺是发自身心热爱的，并且从心底里尊重这个职业，在心里向往了很久很久，认认真真地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厨，然而面前这个已经成为了大厨的人，却用如此不在意的语气说着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田小狐忽然觉得被冒犯了。看着眼前的赵大厨，田小狐感觉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偶像，忽然间“噗”的一声，破灭了。田小狐被浓重的失望所笼罩，心里突然难过起来，扭头就要走。“诶，你不干了？旷工要被开除，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赵大厨赶上两步，低声喊道，“自己原因导致被辞退，学费可是不退的！”田小狐一听学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想起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而后忽然转身，瞪着眼睛说：“你这是虚假宣传！就算真是介绍工作，三万块就换来一份后厨打杂小工的工作？”赵大厨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打杂的随便谁都能来啊？这里可是香江大酒店，没有点儿关系想进来，门儿都没有。”田小狐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轻轻道：“我问过了，厨房打杂小工，只要有一点儿烹饪基础，谁都能来，包吃包住，一个月3000块。”赵大厨忽然噎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没见识的乡下小姑娘竟然真的敢去香江大酒店招聘部门去问。要知道，他特意选在地方电视台播放的广告，就是专门针对镇子乡村这种小地方的，因此能找来这个他私下办的培训班的，全都是来自乡下的小伙子姑娘们。他们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门路，甚至前半辈子都没出过门，鼓起勇气来到大城市里，只是想找一份工作，他们最大的笃定就是相信“付出就会有收获”，才会把辛辛苦苦攒的钱，交给他‘走后门’以换得‘大酒店员工’这样一份在他们眼中很光鲜的工作。如果不是这样，他们甚至根本不敢走进在他们眼中金碧辉煌的大酒店，更不敢找到招聘部门去亲自问一问，不，他们压根不知道，大酒店里的所谓“人事部”竟然也管他们这些乡下人找活计的事情。“所以，你的所谓厨艺培训班，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专骗介绍费的骗局！”田小狐气壮山河地总结。“你算说对了。”赵大厨不以为耻，反而挺起了胸膛，“那又怎么样？你个小丫头能把我怎么样？”他可没有留下一点儿证据，连学费开的收据都是假公司名字，没有证据，他才不怕呢。“不能怎么样。”田小狐忽然收敛了愤怒转身就走，只不过，临走之前，她轻轻扭过了头，冲着赵大厨咧开嘴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看上去无比可爱的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