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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本意是把注意力转开,说到一半才意识过来,当时谢疏敲门,自己正被裴渡按住后背,任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门外的老实人骗得团团转。
甚至于,当时的她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偷偷摸摸、随时可能被戳穿的刺激感而乐在其中。
谢镜辞心中悲切。
对不起。爹,她是个只顾自己快乐的不孝女,对不起。
“他来找我,许是同你的治疗有关。”
她识海里咕噜噜冒泡泡,面上则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去找他问问看,你先好好休息吧。”
过了这么久,听她正色讲出这种话,少年人的心跳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平稳的速度。
裴渡点头,正欲开口道别,却见跟前的姑娘扬唇一笑,踮起脚尖朝他靠近,在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谢镜辞的声线又轻又快,如同一阵倏然而至的风。他的心口却因这道风再度收紧,脊背挺得笔直,黑瞳一晃。
谢小姐对他说……
“以后若是还想要,尽管告诉我便是哦。”
谢镜辞神识归位,修为并未受到损伤,但她毕竟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好几年,与往日相较,体能下降不少。
裴渡的情况就更不必多说。他先是身受重伤,后来又被魔气侵蚀筋脉,哪怕有医圣蔺缺相助,要想恢复大半,也得等上不少的时间。
家里养了两个病号,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谢镜辞都过着米虫一样舒适惬意的日子――
平日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或是提刀练习挥砍的技巧,不必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每天三点一线,乐得自在。
等裴渡的伤势总算好上一些,谢镜辞带他出门逛了一圈云京。
乍一听见这个提议时,少年神色微怔,下意识想要拒绝;她的语气却是轻快活泼,大大咧咧告诉他,用易容术遮掩相貌就好,不必担心。
“而且,”谢镜辞说话时托着腮帮子,目光悠悠噙了笑,“你已经很久没出去看看了吧?有我在,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没事的。”
这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裴渡听罢沉默须臾。
他在修真界里声名狼藉,已有多年未曾光明正大、毫无负担地离开一隅天地,随心所欲行走于阳光底下。初来云京的那日倒是见了几眼街道,奈何步履匆匆,来不及细看。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隐于黑暗,把自己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小小空间,可当谢小姐开口,裴渡还是忍不住生出淡淡的、拘谨的期待。
――除了外面的世界本身,对他同样拥有致命吸引力的,还有谢小姐那句“两个人一起”。
哪怕面对尸山血海、九死一生,这个杀伐果决的魔头都能面色不改,始终保持着冷然目光。
修真界里无人想到,当裴渡同她一并迈出谢府的朱红大门,仅仅站在普普通通的云京长街,迎着日光抬头,黑瞳中若隐若现的,会满满尽是犹豫与茫然。
“这里的景色还不赖吧?”
谢镜辞立于他身侧,眼尾稍稍一勾,嘴角亦是扬了笑:“裴渡,欢迎来到云京。”
这并非裴渡头一回来到云京。
他入魔以后,仍在寻找能让谢镜辞苏醒的药物,只要得到其中之一,便会悄悄来到云京城,将其放在谢府门前。那时的一切全是偷偷摸摸,他来了就走,从未有过逗留。
原来在白天,云京城里会是这副模样。
人潮如织,高阁林丽。街边遍布零零星星的小摊,汇作一条无头无尾的长龙,他听见嘈杂的笑、叫卖声与交谈声,如同笼中之鸟挣脱禁锢,来到广袤无垠的天空,一时间眼花缭乱,略微睁大双眼。
谢镜辞抬头看他一眼,手指抓了抓袖口。
“裴渡。”
悄悄藏着的小心思催促她尽快开口。谢镜辞动机不纯,刚一叫出这个名字,心跳便止不住地加速。
她轻轻吸了口气,向他伸出右手,语气里是微不可查的紧张:“云京城里行人繁多,要是走丢就糟了。你不妨抓着我――”
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整只右手就被一道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包裹其中。
少年人的动作生涩至极,生了薄茧的掌心划过她手背,正在小心翼翼调整动作,却听谢镜辞懵懵地同时出声:“……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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