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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了半个多时辰，车驾已经走十几里路，那沙罗国的使者因嫌劳累，便也进了马车内自睡去了。小唐扫了一眼左右，不动声色中便放慢了马儿，不多时，马儿便到了贵人车驾旁边。小唐翻身下马，有随从上来把马儿牵住，小唐走到车驾旁边，也并不叫停，只轻轻跃上，打开车厢门便入内。里头仍有两个丫鬟在，见他忽然进来，都各自吃惊，小唐淡淡道：&ldo;我有话同贵人说，你们且退到外面。&rdo;丫鬟们不敢违抗，果然便相继出了车厢。车厢门复又关上，小唐静静凝视坐在对面那人，却见她的头上仍是蒙着红帕子，浑身红衣如火，宽大的衣袖底下，露出几根纤纤手指，玉白衬着大红，格外醒目。大概是方才听见了他说话，此刻又偏听不见他出声，那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就暗暗抓了抓喜袍。小唐徐徐地出了口气，双眸微闭，终于道：&ldo;不用怕，知道是你。&rdo;眼睁睁地，那一身喜袍的人抖了抖，却仍是不发一声。小唐咽了口气，喉头动了动，终于唤道：&ldo;怀真。&rdo;眼前的人已经撑不住似的，红盖头上的流苏簌簌发抖，却仍是默然，小唐忍无可忍，跪地上前，用手抓住那喜帕，用力一扯，已经将它拽了下来。红盖头如一片绯红云朵似的，被他生生扯下，露出底下他再熟悉不过的玉容来，因为太过惊慌，脸色如雪，如点漆的双眸中略有惊慌之色，只是四目相对之后，很快地却又恢复平静。小唐见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便一定神，道：&ldo;你，为何要这么做？&rdo;怀真将头转开，淡淡说道：&ldo;当初沙罗国求的本就是我，我在这里又有何不可。&rdo;小唐喝道：&ldo;胡闹，你跟凌绝已经被皇上赐婚！哪里轮到你和亲！&rdo;怀真仍是不看他，斜斜地只望着旁侧，道：&ldo;这不过是唐叔叔的诡计罢了，你心中自也知道。&rdo;小唐被她一句堵住，又气又笑，道：&ldo;且不说你偷梁换柱，若是皇上发怒，可会如何？何况，这岂是什么好玩儿的差使？需要争着去的？&rdo;怀真握住双手，说道：&ldo;我已经留了两封信给小表舅，他会替我呈给皇上跟平靖夫人，已经写明了个中原委，纵然皇上震怒，也不至于昏聩到要祸及应家，毕竟应家也还有个女孩儿要去沙罗和亲呢，原本是好事，自然不必闹得不成体统。&rdo;小唐见她冷冷静静如此说，便气得笑出来，道：&ldo;你还知道什么叫做体统？好，纵然你留了后着，应家无事，你自己呢？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要去沙罗做什么？你莫非也想当什么劳什子的王妃？&rdo;怀真眼皮儿也不抬，若无其事似的道：&ldo;我听闻沙罗国香料比中国齐全，调香师也多，有心去见识见识，原本就是定了我去的，若不是唐叔叔从中插手，此事早妥当了。&rdo;小唐目瞪口呆，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看了半晌，才笑了几声，点头道：&ldo;好好，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丫头竟有这般的胆量，这般口齿。&rdo;怀真便道：&ldo;多谢唐叔叔夸赞。&rdo;小唐盯着她，却慢慢地敛了笑容，道：&ldo;好了，现在，给我说实话，你究竟为什么非要去沙罗。&rdo;怀真仍然低着头，道：&ldo;已经说了，我觉着沙罗好玩儿，奈何唐叔叔不成全，就只有自己来了。&rdo;小唐猛地倾身，蓦地便到了她跟前儿，怀真吓得一惊，便抬起头来。此刻两人之间相差只有咫尺，衣带几乎都重叠在一块儿，面面相觑，呼吸可闻。小唐望着怀真，似要看进她的眼里去，又仿佛欲从她双眸之中看出实情来似的。他离的委实太近了些，怀真无法跟他对视，便又欲低头，不料小唐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颌，偏将她的脸儿一抬，端详着说道：&ldo;成全？我不是已经成全了你跟凌绝么？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的？&rdo;怀真无法低头，又无法转开视线，只好对上他的双眸，听了这话，便慢慢地说道：&ldo;唐叔叔下次成全人之前，可否先问一问，人家是不是想要你成全？&rdo;小唐本来满腹愤懑，忽然听怀真如此说，微微一怔，却又见眼前这双眸子里竟浮出淡淡地一层泪雾似的。小唐心中震动，仔仔细细打量着怀真的神情，怀真却已经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有泪滴从眼角沁出，极快地滑没。这刹那间，他的心底仿佛有一丝火星窜出，如一丝渺茫的希望，又不敢当真。喉头干涩起来，偏偏离得如此近，她身上的香气幽幽袭来，仿佛又在引他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