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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无回到碧园时,天已经半黑,王府的大夫用银针稳住了叶惊玄情况,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顾重楼已经急得坐都坐不住了,满屋子的转来转去。
杜无回走过去拍了拍顾重楼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别晃了,有我呢,去坐着吧,你在这儿晃得人眼晕,怪不得大夫都想不出主意了。”
大夫莫名地投来感激的眼神,战战兢兢地让开了位子:“杜先生,你可是来了,老夫这实在是医术浅薄啊!”“梁大夫,你也有有名的医师,不必想多了,世上症状万千,不能因一病不能医而怀疑自己的医术,这实非天下百姓之福。”杜无回微微一笑,坐在凳子上,一边诊脉一边还没忘了规劝梁大夫。
梁大夫汗颜的一笑道:“杜先生,老夫虽年岁长于你,却空活了这几十年啊!”“梁大夫你看这脉像,急缓浮。沉皆有,从乱之中以沉脉为主,喜脉也在其中,说明腹中胎儿目前还算安稳。只是这喜脉却不同寻常,似乎隐有消退之感,梁大夫以妇、儿两科见长,以梁大夫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杜无回是出色的大夫没错,可妇科杜无回实在不擅长。
“我以为是误服了药物,腹中已经。没有了胎气,喜脉虽在却更让人担忧。”梁大夫就是因为喜脉还在,却没有了胎气而没办法确认到底是怎么了。
杜无回皱眉,顾重楼听着他们。这前的对话,又看见杜无回皱眉,心不由得一沉:“无回,到底怎么回事?”
“老顾,你先别担心,把平时服侍的丫头找来,看看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然后再做打算。”杜无回看着脉象尚稳,还是决定先看看。
顾重楼叫来了桐月,这会儿霜叶也一起来了,还有。文嬷嬷以及平时侍候在碧园的丫头。
“娘娘这几天的吃食都是厨房里单做的,不是奴。婢看着,就是桐月看着,万保娘娘的饮食无恙。这是这周的菜单,奴婢便是担心会有事,特地留着一份儿。”文嬷嬷让丫头拿来了菜单,说实菜单其实却是一份膳食单子,小到点心茶水,大到各项菜蔬的来源,购买处等等一应齐全。
杜无回接过来。看了,确实没能看出什么来,文嬷嬷在宫里侍候过多年德妃,对于这些事比谁都清楚,当然分外小心着:“老顾,膳食单子没问题,各项都清楚。”
莫白继续看了两眼单子,又看着那几个丫头问道:“谁平时侍候得最多,谁和娘娘最亲近?”
桐月想了想,应该是自个儿吧,于是就站了出来:“回杜先生,是奴婢。”
“娘娘平时起居可有什么不妥,比如爱用什么香,爱做什么?”杜无回看着桐月似乎眼熟得很,又想起当初桐月就跟在叶惊玄身边,心下对这丫头疑惑就少了几分。
桐月对这些可谓是门儿清:“回杜先生,娘娘平时不爱用香,偶尔用了也是白兰香,数月前用过两回檀香,娘娘不爱那味儿也就没再点了。至于爱做什么,娘娘自打有喜后,最爱的便是睡着、躺着,近来更是走动得少了。”
杜无回点点头又道:“如果平时你不在是谁侍候着?”
“回杜先生,以前霜叶姐姐侍候得多,可最近霜叶姐姐管事忙,便是小雪侍候得多。”桐月指了指身边低头站着的小雪说道。
杜无回看着一边低下头不说话的丫头问道:“娘娘平时都接触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来访?”
“回杜先生,没有,娘娘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来往。”小雪细声细气的回答着。
杜无回想也是这样,于是没有再问下去,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老顾,脉象稳住了,可药我没带着,先开一贴十日安胎汤,文嬷嬷,劳烦你亲自看着熬煮,再看着娘娘喝下去,中间切不可出一丝差错。”
文嬷嬷也觉得兹事体大,连忙慎重地应道:“是,奴婢省得了。”
杜无回让梁大夫起了银针,又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瓶小小的东西递给文嬷嬷:“这是落尘香,立刻去点了。”说罢看着顾重楼,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老顾,怕是有人下药,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胎气时断时续,眉心也隐隐有暗黄之气,落尘香可以祛毒安神。奇怪的是喜脉是实,胎气却虚,到底是什么我却真是不知道了。”
顾重楼神色凝重,如果连杜无回都说不知道,那天下怕没人知道了:“无回,匆忙把你找来,天也晚了,你先去歇息吧,怀广你带着无回过去吧。”
杜无回看着顾重楼安慰地拍了拍肩,然后跟着张怀广离去。顾重楼转身走进室内,丫头们早已经在文嬷嬷的安排下散了去,只有霜叶和桐月留在室内侍候着。顾重楼现在心里乱哄哄的,于是也让霜叶和桐月退了下去,一个人在床榻边守着叶惊玄。
叶惊玄不时哼哼两声,总让他觉得很疼似的,顾重楼心下气恼得很,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惊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重楼自己都不信,他担心好不容易两个人才获得的平静安宁生活,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再起风波。叶惊玄这时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顾重楼一脸的忧心,握着自己手的大掌,竟然微微泛着凉,于是她用力握了一下道:“重楼,没事,我相信这个孩子很坚强,一定会没事的。就算这个孩子我们也会再有的。”
顾重楼见叶惊玄醒了,心里有高兴,可听着叶惊玄的话心又不住往下沉:“有无回在呢,孩子不会有事儿。惊玄,你好好休息,别想得太多了。”
叶惊玄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难受极了,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哪里又那么淡然了,只是为了安慰顾重楼而已,两个人互相安慰着,心里也都难受着。
一阵风吹来,叶惊玄盖着厚厚的棉子都冷了,看着顾重楼被风吹得列列作响的衣掌,她忽然xian开被子,冲顾重楼一笑:“你不冷么,到榻上来歇着吧。”
叶惊玄忽然的动作让顾重楼很诧异,却又迅速地反应过来,嘴角噙着欢快地笑,拖了外袍就钻进了床榻上,却又担心身子太凉反而让叶惊玄受了冷,于是安安稳稳地xian着被子一角kao在榻上,直到身子温热了才在被子里伸手紧紧抱住叶惊玄。
叶惊玄感受着抱着自己的温暖,却猛然间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已经不冷了却还在颤抖着,想必这个孩子于他们而言,都同等重要。叶惊玄柔柔地伸手搂着顾重楼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道:“重楼,我好好的,孩子现在也好好的,你不要担心了。”
顾重楼紧紧圈着怀里的女子,感受着那双柔软的手拂着他的背,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这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怎么不担心呢,惊玄,这是我们的孩子,他若生出来,身上流着你我的血,若是就这么”
“不会的,他一定很坚强,不会轻易离开,否则就不配做我们的孩子。”叶惊玄忽然记起,不知道是谁说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能捱得起伤痛。顾重楼起伏不定的胸口时刻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很担心,甚至比她还要担心上千万倍。
“对,他一定很坚强,如果是个女孩,一定像你一样,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认输的。”顾重楼暖暖地平躺下来,把那小小的脑袋安放在自己胸口,似乎这样才踏实安心。
叶惊玄笑着道:“也许是个男孩,那就跟你一样,百折不挠,赶都赶不走的。”
“我赶得走,你要是再赶,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再支撑下去,幸好我们都在合适的时间里醒悟过来,幸好还来得及”顾重楼无法完全安静下来,他总觉得这个孩子或许并不如他们的期待,会那么坚强。
叶惊玄仰面看着顾重楼微闭的双眼,一点点烛光投射而来,照在微xian开的眼缝儿里,像一潭幽幽地水一样,不知觉地就让人心动:“重楼,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转身离开,不要把背影留给我”
顾至臻如今留给她的也是一个无望的背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虚无背影,而眼前这个人,她开始觉得实实在在拥有了,只是却忽然担心了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原地,等你”这是顾重楼的承诺,他从来学不会说什么山盟海誓,所有的只是坚定而温淡的守候,只要一回头一准让人心里暖暖的很有依kao。
这一刻,叶惊玄确认,这个男子便是她此生的依kao,一个愿意等,而不必她去追寻的男子,对于她这样懒而且方向感不强的人来说,灯塔远比天上的星斗更可kao
只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再起什么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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