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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坐了过去,越鸣砚不放心便陪在一旁。小花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忍不住左右去看。朔夜爵心疑着她的眼睛,便也不拦,随她去玩。见秦湛坐了下来,朔夜爵也不拿任何的用具,甚至连阙氏金针也不用,径自坐在了秦湛的面前,伸手连点她身上多处穴位,右手一张一扬,竟是将秦湛周身滞涩的灵气走向都绘在半空之中。他的做法实在是奇诡又闻所未闻,一时无人敢打扰他,只见他指尖微动,在秦湛头颅上几处大穴试探寻诊,而后以拇指点于她眉心处,搅得秦湛只觉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朔夜爵这才收手,道:“的确是咒。”越鸣砚皱眉,他扶住秦湛,同时问道:“那前辈打算如何诊治?”朔夜爵答:“解咒啊,不然还能做什么。”朔夜爵道:“你看着我也没用,解咒要是这么容易,阙氏也不会让你们来寻我。是阙氏让你们来的吧。”他见两人未否认,冷笑了一声,说:“也不用怕,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中途撤手。这咒虽然下得不怎么样,解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先喝三日药。”秦湛忍不住问:“解咒为什么要喝药?”朔夜爵问:“治病为什么要用针?”秦湛:“……”秦湛不再多话。朔夜爵开了药单,越鸣砚本以为这药需得他先离北境去置办,却不想朔夜爵这里倒是齐全,只需要他去熬药就行了。越鸣砚取了药便要去替秦湛熬药,秦湛则因朔夜爵先前的行为有些气息不稳,干脆盘腿调息。屋里一时只剩下花语和朔夜爵。朔夜爵看了她一眼,问:“你是巫祝之后?”小花迟疑片刻,但又想起阙如言的嘱咐,所以点了点头。他垂下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朔夜爵向小花招了招手,温了声线:“你来。”小花迟疑了两步。朔夜爵淡声道:“你宁可信任两个可能最后要拿你当杀手锏,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整治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同族吗?”“你既然是有这双眼睛,便看得明白吧。”小花轻声说:“我的眼睛没什么特别的。”朔夜爵闻言皱眉,他本以为这是因为小花被阙氏的人洗了脑,反以为自己是异类才会这么说,刚打算要重新让这孩子明白何为巫祝,却先注意到了她脑内气血流动。她的灵脉被金针截住,这根针帮她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法非常漂亮,而且果断。就像是他的手法。朔夜爵的手顿住了。他对小花说:“秦湛是阆风的人,你也是阆风的弟子。”小花说:“对,对呀。”朔夜爵沉默片刻,他问:“阆风阙如言,她和你什么关系。”小花答:“是我师父。”顿了一瞬她又补充,“很好的师父,她带我回家,家里一开始不肯让我再跟她出门了,师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我能重新回阆风。”朔夜爵笑了一声:“我就说,你返祖的现象如此显著,阙氏怎么会不知道,阙氏既然知道,有我在先,怎么未将你严格看管,甚至还让你入了阆风。”“原来如此。”小花看着朔夜爵,他说着“原来如此”,脸上的表情却生冷而僵硬。小花又想起阙如言的叮嘱,她虽有些舍不得,却依然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了一朵无名的小花。那是一朵蓝瓣黄蕊的花。朔夜爵的视线停在了那朵花上。小花将花递给朔夜爵,忐忑道:“师父说,若是曾祖爷爷不肯替剑主治病,就让我送这个给曾祖爷爷。”小花道:“她说这能让你高兴。”“你……要吗?”朔夜爵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这朵脆弱的、春日里的花。在雪谷严苛的环境下,这花怕是一出门便会变成冰碎了,就算留在室内,也存不了两天。可朔夜爵依然伸手接过了花。他坐在椅子上,身形清癯面色苍白,眼里映着花却也没有半点儿春日暖意。可他接过了花。“花啊。”朔夜爵微微笑了,“却是许久未见了。”朔夜05药喝到第三日,朔夜爵重新探查了秦湛的经脉。因为这人总是没什么情绪,偶尔有些表情也是讥诮为多的缘故,秦湛实在是没法从他的脸上得到信息,只能开口询问:“如何?”朔夜爵收回了手,重新抱上了怀里的暖手,方才淡淡说:“不错。”秦湛:“……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错了。”朔夜爵瞧着她似笑非笑,问:“你的灵气可还堵塞,晚间可有梦见似有还无的记忆?”他这么问,秦湛倒是不能反驳。喝了三日药,虽瞧着与前几日没什么变化,但她也能感受到自身气息的变化。朔夜爵的药,就好似在紧箍着她的圈上凿开了一处裂痕,这世上再厉害的咒都怕有弱处,因为一旦有了弱处,管你是什么通天手法,只消对准那处薄弱,铜墙铁壁也能一夕碎成齑粉。朔夜爵的确是此道高手。阙如言束手无策的咒阵在他手里竟和普通风寒没甚区别,一碗药一份方,说是三日起效,便是三日起效。可秦湛心里挂念着许多事,不免催促:“话虽如此,可我看起来毕竟还是没什么变化,这总不能算你治好。”朔夜爵原本已回了他的药台重新挑拣用具,听见秦湛这么抱怨,撇头看了她一眼。朔夜爵道:“我是大夫你是大夫。”秦湛:“……”朔夜爵道:“不是就闭嘴。”秦湛:“……”秦湛忍不住嘀咕:“哪有那么坏脾气的大夫。”却没想到朔夜爵看起来身体这么差,耳朵却好的很,他听见了秦湛的抱怨,不轻不重回了一句:“这天下好脾气的大夫太多了,我若是脾气不坏一点,岂不是坏了天地平衡。”秦湛:“……”你是医生,我忍着你。花语在一旁捧着个金钵正帮朔夜爵挑拣药材,听着忍不住就对朔夜爵说:“你不要欺负剑主。”秦湛:“……”她听着这话,只觉得喉头梗着一口血,想她秦湛,怎么就落到了被人欺负还不能还手的地步了?朔夜爵听了花语的话,眉梢微挑,他刚要说什么,花语便飞快道:“我是要回去的,曾祖爷爷欺负剑主的事情,我会告诉师父的。”朔夜爵:“……”朔夜爵搁下了手中取好的朱砂,认真问了句小花:“你觉得我怕阙如言?”花语道:“当然不怕,曾祖爷爷怎么会有怕的人。”她眼里有狡黠,“只是师父挂心曾祖爷爷,她因为魔道之事不能亲来,我来了,自然是要将曾祖爷爷的事情回去一一都告诉她的。”朔夜爵:“……”朔夜爵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他重新取了朱砂,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但考虑到小花也是巫祝之后,还是回答了她。朔夜爵淡声说:“随便你。”小花站在一旁,端着金钵,一派正气凛然的阆风弟子模样。直到朔夜爵先看不下去,说自己眼睛疼,将那些材料都丢给了小花准备,自己进了更里面的屋子休息去,小花方才回过了头,对秦湛露出了笑,甚至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秦湛看见了,也忍不住笑。秦湛三日的药已经喝完,朔夜爵也说情况不错,自然是要准备最后一步了。越鸣砚被他指使去取雪谷里常见的寒魄回来做药引,原本剩下的那些他是打算自己来准备,但小花这么一插话,将他的兴致扰了,他便干脆也将剩下的活丢给了小花。小花按着朔夜爵的方子,微踮着脚在他又高又宽的药柜里取出要用的东西。秦湛在一旁看着,联想到朔夜爵这几日的话语,顺口问了小花:“阙师姐和他关系很好吗?”小花正踮着脚取最上方的红芪,听见秦湛问话回头“哎”了一声,想了会儿才说:“应该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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