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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北辰酒醒时，一般都是春日的午后，天也晚了，风也凉了，汗水浸透的衣服被风一吹，身体忍不住发抖。初时他还备一件外套，醒后就赶快从冰凉的石头上起身，套上外衣回家，后来，就那么闭着眼躺着，即使全身都冷得抖成了筛子。让一个人从地狱到天堂极其困难，但从天堂坠入地狱却易如反掌。张北辰感觉自己已身处地狱了。

躺在石头上时，他能觉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渐渐流逝，寒风中的他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脆弱的小船，随风飘摇却永远逃不出狂风暴雨，最终的结果必将是沉没，他也即将沉没了。

高一的暑假，爸爸终于还是发现了张北辰抽烟的事情。

平时张北辰上学，只有月假的时候才偷着拿那么一两盒的烟去抽，倒也没人察觉，可是暑假到了，天天都在家里，他便隔三差五的拿一盒烟去北山，结果爸爸新买的一条烟，还没抽几盒便没了，这就有点明显了。偶然间爸爸在张北辰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半盒烟，便确定烟都是张北辰偷的。

爸爸大怒，想了想他高一这一年的表现，实在奇差无比。以前的张北辰每天都精神十足，活力无限，现在则浑浑噩噩，无精打采。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一期末考试居然是班级倒数，那个充满希望的张北辰不知去哪里了，现在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木然，茫然，漫无目的。爸爸心想，张北辰定是在高中交了坏朋友，小小年纪便学会抽烟，不好好学习，这可怎么得了。

爸爸把张北辰叫了过来，斥道：“说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为什么抽烟？”

张北辰仍是目中无神，定定的站着，不想说话。

爸爸见他的态度，更生气了，道：“你现在抽烟居然比我还勤，我新买的一条烟，才抽了四盒，剩下的都被你拿走了，你现在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

张北辰仍是无语，低着头看着脚尖。

爸爸见他一点不知悔改，大声道：“说，你是不是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是不是他们教你这么做的。”

张北辰心想，我哪有什么朋友，最好的朋友芸熙，都抛下我了，便道：“没有别人教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你，你还好意思说，看看这一年你都干了什么，论学习，学习一事无成，看精神状态，整天傻傻愣愣，还学会了抽烟，你不觉的丢人吗，我都替你丢人。”爸爸见张北辰嘴上倔强，便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说了出来。

张北辰一听，自己在爸爸心中就是这个样子吗，一个一事无成的傻子，一个让他觉得丢人的儿子，一个让张家无颜于世的人，呵，原来如此！

张北辰道：“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让您如此不耻。”

爸爸一看张北辰还不服软，心中更怒，道：“我这一天天的辛苦赚钱，供你吃喝，供你学习，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吗？这是儿子跟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张北辰一听，心想，我还是个好吃懒做，不懂礼貌的人啊，便道：“在您心中我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行吗？”

爸爸一听，自己的话确实说的有些过了，但是自尊心驱使下也不能放小话，便道：“你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

这就是父子之间的对话，相互之间充满了误解，一件本来不是很大的事也可能演变成天大的事，父母对于孩子除了物质上的供应，又有几个关心过他们的心理，在意过他们想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张北辰居然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既然这样我还是走吧，您以后就清净了，就没人让您觉得丢人了。”

爸爸见他仍是这个态度，气的把桌上的瓷碗摔在地上，砸个粉碎。想过去踹他两脚，但是儿子大了，不像小时候，就忍住了，瞪了张北辰两眼，转身走了。

张北辰看着爸爸愤怒的背影，心中反倒一松，心想，终于要解脱了吗，既然自己天憎人怨，那就不在这碍眼了，芸熙，你的辰哥哥先去等你了。

第21章

张北辰回想着自己和芸熙的点点滴滴，心中有那么一丝不舍，他舍不得芸熙美美的笑脸，欣赏芸熙学习时的那股认真劲，还有跑道上风驰电掣的酷飒。张北辰想，这都是上天给自己的奖励吧，让自己的人生那么有意思，可是现在一切都荡然无存，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想到了妈妈，虽然这些年对他照顾并不细致，但是对他的爱并没有减少，他走了，妈妈会很伤心吧，会怨他吗，但他没办法了，恩情只有下辈子再报答了。还有爸爸，简单粗暴，从没跟自己谈过心，遇事只会大嗓门，但他毕竟撑起了这个家，功劳苦劳都不小，无论如何，心中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