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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轻轻抱着冯丰，在她耳边柔声道：&ldo;小丰，我马上带你离开……&rdo;&ldo;走不了的，他们是魔鬼，天涯海角都会找到我们的……&rdo;她更是焦虑，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用力推他，可是，手只能软绵绵地抵在他的胸口，&ldo;叶嘉，你快走，等他们发现，你也走不了……叶嘉，你快走啊……&rdo;&ldo;小丰，我会带你一起走的。&rdo;&ldo;一起就谁也走不了了，&rdo;她有些生气起来，&ldo;反正我都活不了了，你何苦白白牺牲？&rdo;他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她的冰冷的面颊，忽然就笑起来：&ldo;小丰，如果真的走不了了，我们一起死，难道不好么？&rdo;&ldo;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rdo;&ldo;为什么？&rdo;&ldo;叶夫人讨厌我，巴不得我死去；叶霈也害我，想我死，他还抓了李欢，想要把李欢的头装在自己身上……还有刘子业，他们把刘子业变成了人头猴身的怪物……可是，我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还有黄晖，他因我而死，我真是对不起他……&rdo;她眼神忽然疯狂起来，可是，即使是疯狂，也显得那么无力，仿佛小人物那种有气无力地悲哀，&ldo;我真恨啊，我不但不能替黄晖报仇，还连累李欢也要死去……也会连累你死去……我不想死，更不想你们死……&rdo;她一口气没上来，嘴角浸出淡淡的血丝，声音益发微弱，他几乎要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才能听见她的话，&ldo;……我真恨啊……叶嘉，如果我能变成鬼就好了，叶嘉，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一定要去杀了叶霈……&rdo;我死之后必为厉鬼！这是最无望的小人物阿q式的自我安慰，千百年来，无数小人物在强权、拳头面前遭受了莫大的冤屈，总是寄望于&ldo;六月飞雪&rdo;、&ldo;做鬼也不放过你&rdo;……事实上，做了鬼也是保不了仇，学不了恨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活着，哪怕像狗一般卑微的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了仇就是君子。不能报仇的人呢？不是每个忍辱负重的人最后都会得偿所愿的。自然，绝大多数人，最终都无法报仇雪恨，依旧狗一般卑微的活着，久而久之，就只好不了了之，用健忘来遗忘仇恨，用&ldo;冤家宜解不宜结&rdo;来安慰自己、用&ldo;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rdo;来麻木自己‐‐如羊羔一般任人宰割的国民性，这才是集权统治的牢固根基。叶嘉发现自己的拳头松开了由捏拢，他从来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也基本没有过什么暴力的举止，这一刻，不知怎么，却想要毁灭了这个世界。天地不仁，视终生为猪狗，人又何必对天地客气？他看着怀里那双愤怒的眼睛，这一簇愤怒的火焰，令她黯淡的面容又稍微有了点亮色，竟显出了几分生机。&ldo;小丰，我先带你出去……&rdo;她凄然一笑：&ldo;叶嘉，你明知走不了的。我能见你最后一面已经很满足了。你走吧……&rdo;叶嘉没有说话，伸手抱起她就走。能先走一个就先走一个再说。整个人已经完全在他怀里，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两个人最亲密无间的时候，那些拥抱那些缠绵，她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只用手软软地扶着他的腰，这一刻，忽然觉得解脱，十二万分的解脱，浑身上下那种隐隐的疼、心里背负的黄晖之死的仇恨、李欢生死不明、巨大的恐惧和死亡的悲哀……仿佛都暂时被隐藏了起来，只有这一刻的依靠和安全的被保护的感觉。叶嘉会保护自己！那么鲜明地被爱的感觉，就如他第一次说：&ldo;如果别的女人过马路都要人陪，小丰也不能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回家！&rdo;只为这一句话，断肠也无怨呵。他到现在还爱着自己，没有爱上其他人。就如自己的巧克力，自己不吃，也不许别人吃。要放在某一处被牢牢锁着的心房里，牢牢地霸占着。她在他怀里轻微地咯咯地笑起来。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听得她笑，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两个人的身子很快就要闪进那密密的草丛，只要穿过了这片草丛，就会逃出去了。他刚走两步，前面忽然竖起一层薄薄的铁丝网，仿佛是某种自动控制的系统，而且不是普通的铁丝网，是一种特制的材料，哪怕刀斧也砍不开分毫，何况是血肉之躯。叶嘉停下，慢慢地回转身子。前面，站着三个人，旁边的两个，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都瞄准了他，而居中的那人，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目光阴沉沉的。冯丰的头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仿佛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然后，慢慢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只咯咯的笑：&ldo;呵呵，叶嘉，他们说你爱上了别人，再也不会来找我的……&rdo;他不再看那几个人，收回视线凝视着她，柔声道：&ldo;傻瓜，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带你回家。&rdo;&ldo;回家？&rdo;她惊叹，眉毛那么生动地牵扯一下，仿佛一片活生生的扁扁的柳叶在风里摇曳了两下。神情沮丧，自己有过家吗？好像很久都没有家了。无论是叶嘉还是李欢，他们都曾短暂地给过自己&ldo;家&rdo;的感觉，但是，都不过是&ldo;短暂的感觉&rdo;‐‐自己终究还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她微微眨眨眼睛，有些惊恐：&ldo;我一直没有家，死了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rdo;叶嘉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却微笑着，声音沙沙的：&ldo;傻瓜，我们的新家，你忘了？我还栽了一丛打芭蕉，下雨的时候，就能听到雨打芭蕉，你一定会喜欢的。那里，一辈子都是你的家……&rdo;&ldo;恩拉!&rdo;她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如掺了蜜糖，甜蜜蜜、粘嗲嗲的，&ldo;叶嘉，我还有个要求……&rdo;&ldo;什么要求？&rdo;&ldo;我活着的时候，你就不许娶任何女人，也不许爱上任何女人，就连喜欢其他人都不行，连欣赏也不行，多看一眼都不行……&rdo;&ldo;嗯。&rso;&ldo;我不喜欢林佳妮、不喜欢梁小姐，还有那天他们给我看的录像里面那个漂亮的女士，我也不喜欢……呜呜呜……&rdo;她居然哭起来，&ldo;我看到你和她好亲热地说话……&rdo;&ldo;傻瓜，没有，绝对没有&rdo;他很神秘地笑起来，&ldo;我认出她的一名贴身保镖是疑犯之一，我只是想从她那里打听下落。我曾经要李欢去用美男计，可他不肯，只好我自己去，呵……我没有喜欢她，绝不会喜欢她……&rdo;她不哭了，又咯咯笑起来，&ldo;只要是你身边打算喜欢你的女人，我觉得每一个都很讨厌……呵……对了，我好讨厌弹钢琴的女生，就是林佳妮，我一直都很恨她，现在都还很恨……&rdo;&ldo;嗯。&rdo;&ldo;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许喜欢其他人。呵呵，等我死了，你无论喜欢谁都可以，但是我活着一天你就一天不行……&rdo;&ldo;嗯。&rdo;&ldo;对了，还有你的母亲……&rdo;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哀哀地小心翼翼地，仿佛一个明知提出了过分要求，却又奢望大人会同意的小孩子，&ldo;如果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你母亲住在一起？&rdo;她急急忙忙地补，&ldo;不是要你不孝顺她，只是不要她和你住在一起……分开住……&rdo;她的声音更低了下去，睫毛也垂了下去，&ldo;我怕她，我好害怕叶夫人……&rdo;一字一句，她的&ldo;奢求&rdo;，全是自己对她的亏欠！她生的时候，没有对她好过，她要死了，自己也救不出她去!谁说大名鼎鼎的叶医生能够妙手回春呢？至少，对自己的爱人就无能为力。胸口泛滥，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叶嘉亲吻了一下她的睫毛，那排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滴泪珠，晶莹剔透，却如干荷叶上滚动的晚露，越是衬得最后的风摇荡‐‐荷叶枯萎了，一个夏天又是满堂荷田田。人要是枯萎了呢？他忽发奇想，可不可以把爱人种在地里，到某一个合适的春天，就生长出一个健康的崭新的爱人？他在她的嘴角上亲吻一下，那一丝浸出的鲜血沾在了他的唇上，再吻下去时，淡淡的血痕在她苍白的唇上扩散开去，仿佛抹了一点淡淡的唇彩、他甚至从未发现鲜血也能够发出微弱的色彩。&ldo;小丰，你提出的所有要求，我全都答应你，全部都答应！&rdo;&ldo;叶嘉，呵呵，我死了，你就马上娶其他人吧，也孝敬你的母亲吧，这样我才会安心……真的……这世界上一定会有很多喜欢你的女人，你挑选一个对你最好的。忘了我……不啊，要记得我……你娶了妻子也可以偶尔想起我，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