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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视线（第1页）

虽然许多冒险者都对教会不太感冒，只是会在招聘牧师时，对神殿机构敬畏有加。然而对于王都的底层民众们来说，教会却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支柱。

从免费的弥撒圣餐，到教会学校与医疗救护，光明教会以神的名义帮助主持着这些救济活动，收容抚养流浪儿的福利院自然也是其中一种。在整个赫斯特尔，有数座大小规模不一的福利院散落在城中，然而育养士和教士们照顾的孩子，却仍然只是很少一部分。

克里斯看着街道两边的老旧小楼，以及小巷里不时跑过的光脚流浪儿，眼中带着一丝好奇，“我之前只是走到那边的路口，这里就是诺林根区吗？还真是…有些意外呢。”

仍旧抱着记事本的梅跟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指尖在书页间快速捻过几页，“是，诺林根区有很多手工业作坊，住在这儿的居民也大多是工匠或学徒，还有一些不愿搬走的老人，王都几十年前就是这样，诺林根区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以前这里可比美因茨热闹，但在查理大人把行会中心设在美因茨后，商人们也几乎全都被吸引到隔壁的美因茨区了。”梅说到这儿，语气中隐约能听到些自豪，每一位康斯坦丁佣兵团的成员都为自己的团长感到骄傲。

然而梅的这番说辞却让本就感到无聊的金发村姑更加不耐烦了，希拉对于王都的风土历史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是嫌弃地捂着鼻子，“西里斯，我们真要去这种地方吗？这里也太臭了吧。”

“不，不是我们，是我。”克里斯停下脚步，眯着右眼冲希拉打趣道，“我可没求你跟我们来，要是觉得待不下去我就让我送你回商会。”

“谁，谁说本小姐待不住了！不就是味道大点嘛，这有什么，虽然闻起来和狗头人胸毛一样恶心。”

克里斯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就赶紧走吧大小姐，不过可别勉强自己哦。”

圣女珍妮的巡游今天傍晚便会在诺林根区举行，虽然在青原树海时，克里斯也参加过亚托莉娅的神女巡游活动。但想来人类与光明教会这边的巡游，恐怕还是大有不同。

毕竟在来诺林根区之前，克里斯便从梅那里听说，珍妮在其他城区巡游时，好像颇为疯狂。

克里斯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希拉身上，而是到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确实如梅所说，这里显然是赫斯特尔的老城区了，和美因茨那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完全不同。

诺林根的道路相对来说窄了许多，即便如此，两侧的小作坊还是会把多余的材料和杂物堆放在门口，这使得能够通行的区域变得更加干瘪了。

石匠作坊、凌乱的铁匠铺，编筐与制鞋的小屋，克里斯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便看到了好几种不同的作坊，有些房子由于门口没有挂上成品，他也分不清对方会产出些什么货物来。

好奇…有趣？

克里斯带着‘欣喜’仔细观察着自己所见到的每一处门面，这些老建筑的纹路、装潢，乃至破损毁坏的缺漏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是短短一瞥，他的脑海中便会闪过无数脑补出的逸闻趣事，仿佛已经洞悉了这条老街的几十年兴衰变迁。

这是贪婪的影响，克里斯很清楚，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他恐怕并不会对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产生过多的兴趣，只是这或许也并不是坏事。然而下一刻，克里斯忽然停下脚步，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小巷口。

目光，对上了。

棕色头发的少女，或者应该说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她正扶着墙沿站在巷口一动不动，粗糙破旧的亚麻衣物脏兮兮的，双手和脸颊却格外干净。她身后的巷子模糊且昏暗，在众多杂物与脏污的衬托下，更显得女孩有些突兀，然而最吸引克里斯的，还是女孩的眼睛。

冷淡、漠视，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那是一双哀伤到死寂的眼睛。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短暂的交错，下一刻女孩便挪开了视线，她的袖口被另一名小男孩拽了拽，随后两人便一路小跑钻进了巷子深处。只是当她消失在黑暗中时，似乎又重新回头看着什么。

“西里斯！喂！西里斯！！”

希拉的呼喊将克里斯重新拉回现实，克里斯单手扶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大量臆想脑补出的背景叙述，正以极其生动的形式在他眼前闪过。

疲惫，如潮水般的虚脱感在身体各处蔓延，克里斯摇了摇头，并没有计较希拉又喊错自己名字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看到老物件，有些幻想过头了。”

克里斯说完又朝那边的小巷巷口看了一眼，然而那位有着凄怨眼神的小女孩却已然消失不见了。

看来贪婪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克里斯定了定神，而后朝着道路尽头的钟塔望去，那是一座接近二十米高的塔楼，在众多小作坊与居民楼的环伺下显得格外突出。

据梅提供的情报，这座钟塔已经伫立在诺林根区接近两百年了，也是诺林根最有名的地标建筑。即便是百余年的风霜洗礼，这座钟塔在今天依旧能够为诺林根区的居民们敲响晨钟。

“走，我们去钟楼，到傍晚还有段时间。”克里斯和梅交代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这次他并没有转头观察道路边的门店作坊，也没有再脑补那些学徒们的生活辛酸，只是望着那隐于薄雾中的朦胧钟楼。

与威尔逊不同，克里斯虽然能感觉到贪婪对自己的强烈影响，但他却可以控制，就仿佛幻境中进入奇迹洞窟前一样：威尔逊只是凭着好奇与求知，而克里斯却做好了承担最坏后果的准备。

只是隐约间，克里斯却有预感：那座钟楼里有正吸引着自己的存在，并非是脑补的历史或人文幻想，而是他所渴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