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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章不说不笑看着她,他背着光,眼眸显得尤其幽深。明华裳都有些忐忑了,她都冒雨来了,莫非明华章不愿意让她进门?那明华裳可能得和明华章借一把伞了。
明华裳手举得都有些酸了,她试探地问:“二兄,你不喜欢吃樱桃乳酪吗?”
明华章默默看着她,她到底知不知道晚上冒雨来给一个男郎送吃的意味着什么?明华章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被雨水打湿后尤显苍白的脸,最终还是让开了:“进来吧。”
明华裳终于松一口气,她将食盒交给仆从,自己提着襦裙进门。幸好她跑得快,衣服没怎么湿,明华裳正想着忍一忍就干了,忽然明华章从里间走出来,递给她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衣袍:“这是我以前的衣服,未曾穿过,你先换上试试。”明华裳瞥了眼一本正经的明华章,再看向他手里的衣服,饶是她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尴尬了:“不用,我衣服没湿,一会就干了。”
“去换上吧。”明华章说,“春寒料峭,最容易得风寒。”
明华裳看着明华章云淡风轻的脸,说不出话来。他把她当妹妹,担心妹妹得病,所以让妹妹在自己屋里换衣服,合情合理。何况他们还是龙凤胎,没人会觉得不对。
但问题是,她其实知道,她不是他妹妹。
明华裳有苦难言,但拒绝明华章的好意反而引人注目,等她身份暴露那一天,明华章想起这些事,说不定会觉得她和苏家串通好,故意隐瞒镇国公府。
明华裳只能装出双胞胎妹妹的亲昵骄纵,说:“好。二兄你先把樱桃乳酪摆好,等我出来再吃。”
明华裳轻松自然地接过衣服,抱在怀里往里屋走去。明华章的住处很宽敞,比明华裳的屋子还要大,将里屋门关上,再合上屏风,外面根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但明华章站在中堂,却觉得有些战立难安了。明华章将所有侍从都打发出去,关好门窗,走到离里屋最远的书房坐着。他刻意摒弃听觉,不去注意里面的动静,然而越避讳,感觉反而越奇怪。
里屋正在换衣服的明华裳也很尴尬。这是明华章的寝屋,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和明华裳的闺房比,他房里的摆设少得堪称简朴。明华裳站在空旷中,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她把屏风牢牢拉住,飞快换衣服。大唐女子有穿男装的风尚,尤其贵族女子,都以女扮男装为时髦。明华裳对男子的衣着并不陌生,但一想到这是明华章的衣服,虽然他并没有穿过,明华裳还是觉得全身都怪怪的。
哪怕是几年前明华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太大了,肩膀松松垮垮,衣摆也长出一截。明华裳只能努力把腰带系紧,尽量让自己精神一点,然后将自己的襦裙团成一团,蹑手蹑脚地出门。
明华裳简直觉得她像来偷衣服的小贼。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副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明华章正坐在桌前,听到笑声抬头,便看到了湿发葳蕤、衣襟松散,但显得极其纤腰雪肤的少女。
还有心思笑,她可真是没心没肺。
明华裳接触到明华章的视线,赶紧闭嘴,端端正正走到明华章面前坐下:“谢谢二兄。”
明华章扫过明华裳身上的衣服,他特意挑了一件没什么特征的外衣,没想到穿到明华裳身上,却处处彰显他的存在感。
明华章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垂下眼睛,清清淡淡说:“天黑着,还下着雨,你怎么来了?”
明华裳短暂地尴尬之后,很快恢复到无我之境,甚至像个社交悍匪一样反客为主,一连串说道:“因为记挂二兄啊。这是我特意让进宝做的樱桃乳酪,一做好我就给你送来了。我还没尝过,你试了吗,怎么样,好吃吗?”
她的话太密,明华章都不知道该回哪一句。他微叹:“不必。其实我不爱吃甜食。”
“不甜的。”明华裳道,“知道你不爱吃甜,我没让进宝加糖。你尝一个嘛!”
明华裳说着甚至要帮明华章盛,明华章忙拦住她的手:“好,我自己来试。”
明华章夹起一个樱桃,轻轻放入嘴里。明华裳热切地盯着他,见他入口后,激动地凑上来:“怎么样?”
明华章点头,然后才意识到味道。他心里很无奈,对着这样的视线,谁能忍心说不呢?
明华裳这下高兴了,她拿起筷子,善解人意地帮明华章一起解决:“二兄喜欢就好。今日我为了打探消息,随便在隗宅旁边找了个摊子,没料到他们家的乳酪还挺好吃,我当时就觉得二兄一定喜欢。谢阿兄是二兄的朋友,总不能厚此薄彼,我便给谢阿兄也带了一份。不过摊子上打包好的,如何比得上自家现做?总算让二兄尝到了。”
明华章心里的介怀不知不觉消散,明华裳同时给他和谢济川带东西,并非礼仪性的一视同仁,而是因为谢济川是他的朋友。
明华章容色静得像雪,道:“我明白。这是你的自由,你不必解释的。”
“这不一样。”明华裳说,“你是我的双胎兄长,这世上除父亲外,我最亲近的人。天底下有那么多男子,但唯有一个二兄,我当然要对二兄格外好。”
明华章指节紧了紧,无法面对这样坦诚的、不加掩饰的表达。明华裳见明华章不动,热情地帮他夹樱桃:“二兄,你快吃啊。”
他垂下眼眸,睫毛在皮肤上投下细细的阴影:“好。”
明华章人长得清冷,吃饭也很斯文,他吃一颗的工夫,明华裳已经干掉五个了。明华章扫了眼严重失衡的盘子,放下筷子,将剩下的樱桃留给明华裳:“你有心了,但下次派人来即可,不用亲自跑一趟。”
“那不行。”明华裳咬了一口樱桃,认真说,“丫鬟送是丫鬟的心意,我来才是我的心意。”
这时候明华裳才发现明华章已放下筷子,她说是来给明华章送吃的,其实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明华裳眨眨眼,有些心虚地说:“二兄,你怎么不吃了?”
明华章忍俊不禁,说:“放心吃吧,我晚上不吃东西,这些已经够了。”
明华裳一边内疚地想她今天都吃几顿饭了,一边将剩下的樱桃乳酪席卷一空。最后一颗吃完,明华裳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二兄,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少年坐在灯晕中,他肩背笔直,脖颈修长,侧脸泛着冰玉般的白,越发彰显他骨相优越,皮相清艳。灯光映在他身上,像月光落于白雪,清俊中生出丝丝昳丽。
他轻轻笑了声,听起来一点都不意外:“想问隗家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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