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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肯放他走,到底是他的幸事。
只是这一别,再不知何时能见了。
小七既记得东窗事发那夜牧临渊曾守在兰台之外,便不得不为章德公主问上一句,“大人想要见一见公主吗?”
山桃在牧临渊脸上打出斑驳的花影来,树下的人笑,好一会儿才道,“不见了。”
是了,章德公主年少时候动心的人是燕人陆九卿,不是楚人牧临渊。
小七兀然一叹,又问,“大人回楚国有什么打算呢?”
牧临渊依旧笑,“并没有什么打算。”
从前那么足智多谋的人,如今也并没有什么打算了。
是了,在燕国暴露身份的消息,大抵已随着沈晏初的投名状送去了楚国,他能在两国的夹缝中活下去已是十分不易了,又能有什么打算。
小七身上有一半都是楚人的血,又因了从前的照拂,因而对牧临渊生出了几分亲近与不忍。然而当着兰台主人的面,却又没有什么能说的,只是拂袖又给宾主二人斟满了,和婉地劝他,“大人再饮一盏酒。”
二斤桃花,温柔半两。
要说的话也都在这一盏桃花酒里了。
牧临渊依旧温和有礼地谢过,好似他仍是兰台公子的军师与挚友,仍是燕人陆九卿一般,端起角觞轻轻饮了,却再没有似从前一般说一句,“姑娘真有一双巧手”。
也再不会说一句,“姑娘酿的酒,九卿不会给旁人。”
人还是从前的人,而今时移世易,这境况与从前却大不一样了。
饮完酒,牧临渊便起了身,朝兰台的主人深深作了一揖,“拜别大公子。”
继而转身亦朝她作了一揖,要出口的话却戛然而止,“拜别。。。。。。”
也不知为何把那“姑娘”二字咽了回去。
他是楚人,他大约也知道她的身份罢?但公子大约是不知道的,牧临渊是深思熟虑的人,她没有公之于众的身份,他不会主动说出口来。
但牧临渊只不过是微微顿了须臾的工夫,少顷话锋一转,继续拜道,“拜托姑娘尽心照顾大公子。”
兰台的主人没有起疑,只是温和笑着望来,“去吧。”
关于牧临渊与陆九卿,小七从前想过无数种结局,但唯独没有想到他竟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公子从前待静姝心软,如今也待牧临渊心软了。
他是个霸主,但到底也是个心软的人。
小七不知道于公子而言,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但她想,不管好事坏事,就似沈淑人说的,只要一条心走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牧临渊走得很慢,他在三月末的桃林里踽踽独行,孤形只影。
他也当真比从前瘦了许多呐,衣带渐宽,瘦骨伶仃。
小七心里隐隐几分酸楚,竟下意识地叫住了他,“大人还会回来吗?”
那形销骨立的人缓缓转了过来,在桃花春风里冲她一笑,却并没有只言片语。
也许回来,也许再不会回来,但为这临行前的一句挂念,他也许心里是安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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