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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烨望着李文魁,心中满是荒诞之感。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这就是户部的官员,户部的主事?
这一刻,齐烨不止是嫌恶,而是好奇,浓浓的好奇。
阿卓刚要给李文魁提溜起来亲自带回京兆府,齐烨说了一声“慢着”。
“这家伙是官员,即便犯法也是刑部、吏部、大理寺审理,先让这家伙写个辞呈,名义上算是半个百姓了,事后有人纠缠的话再以贪墨工部工料的事当由头,这事不是归你们抱刀司管吗,就这么办。”
阿卓纠正道:“是咱们抱刀司。”
齐烨哑然失笑,用脚尖踢了踢和个变态似的李文魁。
“哪怕你是前朝的官,前朝选官择才也不可能那么马虎吧,你这样的变态是怎么当上官的?”
李文魁已经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了,连连摇头:“回世子爷的话,当官前不变态,当了官才变了态。”
齐烨:“…”
提起自己如何成为变态,李文魁缓缓垂下头,喃喃自语着。
“这官场呐就是一个大缸,扔一张银票,放三分良心,丢两把刀剑,扔二两毒药,搅上半斤血,甩进一行清泪,搅,用力的搅,不停的搅,搅碎了,搅匀了,搅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又什么都能看出来后,跳进去,泡上个一年半载,那就成了,成了官员,成了朝堂上的官员。”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
齐烨沉思了片刻,流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情,微微颔首。
“为何要贪墨官粮?”
“为何不贪墨官粮?”
李文魁现在的表情很诡异,明明成了阶下囚,明明即将一无所有了,反而是一副释然的模样反问着。
“都在贪,下官为何不贪,下官不贪,旁人贪的安心吗,不安心,便要除掉下官,下官哪能不贪。”
齐烨再次无言以对,倒是阿卓怒道:“一派胡言,依你所言,岂不是朝堂上统统皆是面目可憎的贪官污吏。”
“自然如此。”
“你找死!”阿卓举起手就要打,被齐烨拉住了。
李文魁再次垂下头,隐藏了脸上的讥笑神情。
“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名,有的人,贪权,谁不贪,不贪,如何立足于京中,就说那士林领袖太子少师府,贪的是什么,是名,您去问那季伯昌季老大人,前朝死谏为何闹的天下皆知,明知是死也要入宫而谏,倘若此事无法闹的天下皆知,他还会去那么做吗?”
“三省诸大人,多少出身豪族,不贪钱是不假,可你若是动了他的权,他不拼命才怪,不贪钱是因不缺钱,若是出身寒门,出身百姓,家中拮据,你看他贪不贪,不贪,无车马,无府邸,无轿,他如何上朝,莫非要每日早起两个时辰奔跑入宫上朝?”
“刚正不阿的谏议大夫、谏议使,清贵言官,更贪,一身官袍缝缝补补,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可就是这些言官,前朝本朝冤枉了多少人,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就和闻见了腥味的猫儿似的,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名,亦贪,贪图名声,能有名声,他管会害死多少人。”
自言自语的说着,李文魁抬起头,迎上阿卓的目光。
“敢问统领大人,偌大的朝堂,谁不贪,谁不和下官这般贪得无厌?”
阿卓眼眶暴跳,无言以对。
齐烨倒是笑了:“不错,大家都贪,可你和很多人不同,你害民。”
“他们不害民,是因害了民就不好贪了,贪不了了。”
李文魁自嘲一笑:“下官只是区区七品主事,若是六品、五品,四品,下官断然不会害民,非但不害民,还得将民当祖宗似的供着,可那时下官一样贪,只是贪的不害民罢了。”
齐烨更加好奇了,好奇这家伙的心路历程,因为从李文魁的身上他似乎看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大康朝官员的本质,至少是绝大部分官员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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