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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大暑,维时余母忽染奇症,淹笃积旬,余在床榻间日夜服侍,未几劳累亦病倒。
又过得一个旬日,余母渐渐能进薄粥,命管家去水仙庙问卜。
水仙庙当家道士,掷六木决福祸,传闻奇验,管家问余之流年吉凶,道士说其他事情流年尚算顺利,病情不久就会好转,然而免不了丧妻之痛。
管家又问道士,如何化解,道士说小星替月可解,也即是纳妾来替代妻室的灾祸。
管家回来报告母亲,母亲起初并未相信,又请了几个人去附近各个宫观求卜,得到的卦文都是一样,要多纳妾室,来替代大妇以及其他家人的灾祸。
于是余母不得不信,开始着手替我物色妾室。
余不意家中构此闹剧,向母亲陈述绝不纳妾,家非富贵,功名未成,如何能安享艳福。
余母泣道:“吾儿,事关芙娘还有家中旁人的性命啊。”
余少年时就进了县学,早就是县学生员,又不是无知小儿,友朋宾客结识得不少,内宅妇人的伎俩,哪里骗得到我。
不知是哪个三姑六婆给母亲出的主意,骗了母亲多少体己银子,要想拿捏儿媳妇,若被我知道,以后不许她进门。
然余母平日待我不失为慈母,此时仍是李宅当家主母,我还想给她留些颜面,便同她再申绝不纳妾。
余妻芙娘因回避小星替月之说,趣装归宁,我夫妇二人向来心意相通,辞别了荷香楼,去翠华村岳丈家小住几日。
倏忽数旬,余小厮来告余母并未死心,仍在相看合适的人选,只是苦于我不在家,办不成事。
余夫妇不愿归家,长期借居岳家于礼不合,芙娘忆起岳家在聚宝山下有一处小小别庄,尚存茅舍几间,余夫妇便带着小婢山居别庄。
别庄几间茅舍修缮得还好,有陈家世仆一对老夫妻精心打理。
墙角挂着瓜棚豆架,野花在竹篱笆上盛开,茅檐上燕子筑着巢,屋后种着几畦菜地,屋前溪水汇流成河缓缓流淌,河畔系着一艘小船,远岫连绵青翠,白云朵朵。
久居城市之人,一朝得此佳境,简直欣喜若狂,余与芙娘日日忙着作画写诗养花种菜,不觉已是秋至。
晴日艺菊东篱,余眺望远岫山光云影,只见南山一片云蒸霞蔚,红艳如火。
余唤陈叟来问,陈叟道是漫山遍野金灯花开,此是当地一景。
余便邀芙娘次日远足,去看彼山金灯花开,芙娘欣然从命。
王恒翻到这里,但觉饶有趣味,便让小才也来同看。
小才仔细读了几页,道出一些疑问:“这本《荷香楼忆语》抄本,纸是旧纸,墨是旧墨,但总觉得笔迹不很旧,而且,这本册子的装帧不太寻常,具体要说哪里有问题,我一时也说不出。”
王恒亦有同样感觉。
夏夜蛙鸣聒噪,远处山风飒飒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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