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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请辞的。”宁婉蓉蹙眉道:“怎么,母亲一病,你见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就要走?”江清月解释道:“实在是不得已,家姐……”宁婉蓉嗤笑,见她都觉得恶心。“行了,别解释了,你滚吧!我也不用你来教女红,以后你再别踏进宁家半步。还有什么养女不养女的,你一个下贱女就别做梦攀高了。”江清月不欲多言,冷淡地行礼告辞。宁婉蓉见她走的那么干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对她卑躬屈膝的意思,更没有道歉的意思,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她愤怒的推翻了手边的茶杯,花架子,还有那些摆设用的瓷器。“一个下贱的秀娘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江清月,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你就跪地趴着求我,也甭指望我心软。”本来宁婉蓉起初因为崔嬷嬷讨厌对江清月,后来见她是个美人就更讨厌。怎知这女人好有心机,假意帮她,给她温顺听话的假象。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宁婉蓉撒完火气,忽然想起母亲发疯时对江清月的态度,好像哪儿地方有些不对。不过转念一想,一个绣娘对她母亲根本不构成什么威胁。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这女人晦气……江清月带着章嬷嬷和问秋离开理国公府后,便驱车直奔京外,为安葬在青北山脚下的养父母扫墓祭奠。“大仇得报,女儿方有脸来见您二老,愿二老九泉之下瞑目,散了怨气,再世投胎为人必定荣华富贵,万事顺意。”江清月接连磕了十几个头,方在章嬷嬷和问秋的搀扶下起身。报消息的信已经送往山东,估摸大姐不日就会收到。未免夜长梦多,江清月打算即刻启程,先去山东见一见大姐,再另寻住处安置,又或者南下去找弟弟江北。江清月冲两座坟在鞠躬之后,忽想起自己带来的那木匣子,她让把匣子里的衣服和玉佩取来扔进火堆里。章嬷嬷捧着衣服,极为迟疑。“姑娘,这可是证明您身世唯一的证据啊。”“我没什么身世可证明,我早说我,我是爹娘的女儿。”江清月说到爹娘,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两座坟,泪水当即便冲出眼眶。真好啊,一切都结束了。……“这是?”章嬷嬷举着衣裳领子冲着太阳,惊叹不已,“姑娘,这衣服领子上绣着字,绣线暗了些,当初我们竟没发现。”江清月面无表情,却微微眨了下眼睛。章嬷嬷蹲下身子,拾起树棍子,在地上照样画出这个字。“瑈”。“今日风大,我们还是早些上路。”江清月提起被风吹得偏偏飞舞的裙摆,转身上了马车,“嬷嬷若喜欢这破旧东西,便留着,反正这些东西于我没有任何用处。”章嬷嬷原本愣在原地正觉得为难,忽听姑娘这话,笑得“嗳”一声,果真把东西又收回匣子里,捧在怀里,颠颠地跟上了车。出了青北山,马车朝北边的路去,直奔山东的方向。江清月失神了小一炷香的时间,忽听马车停了。章嬷嬷挑帘子问情况,转而跟江清月道:“前头有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要经过,咱们得先让路。”江清月点点头,转即感觉到马车倾斜下沟了。不多时,车外响起了质问声,章嬷嬷赶紧出去调解。江清月在车内等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这股味道不是她的错觉。疑惑间,她忽然听见车外传来高德禄的声音,“哎呦,你说巧不巧,可真巧了,竟在这儿遇见了江绣娘。”☆、章嬷嬷连忙对高公公点头哈腰,她见王爷出行这阵仗挺大,互相又认识,这回免不了请她家姑娘从车里出来行礼了。高德禄笑眯眯的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看着江清月下了车。“几月不见,江姑娘可好?”江清月用面纱遮着脸,弯起月牙形的眼睛对高公公笑了笑,福了下身子。“烦劳高公公代民女向松山郡主问安。”高德禄笑着点头,他瞟眼王爷坐的马车,转而问江清月:“王爷他此刻就在这,江姑娘对王爷行礼问安倒是方便了。”江清月本打算就站在路一边恭送王爷,忽听这话,便不得不上前亲自跟晋阳王请安。江清月行了礼道吉祥,半晌没听见车里人说话。江清月琢磨着这晋阳王八成是坐车睡着了,便微微偏头看向高德禄。这时候高德禄说一句话,代王爷放行了她,此事儿也就过了。高德禄却什么都没说,只对江清月笑了笑,还对她使眼色让她看着马车的方向。江清月低下头,保持半身礼的姿势。车厢里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听着像是晋阳王。“免礼吧。”“谢王爷。”江清月松口气,庆幸王爷已经醒来了。“江姑娘这是要离京?”车内又传来祁连修低沉的声音。“回王爷,民女打算去探望异地的大姐。”江清月故意没说大姐的所在,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事情不能被晋阳王知道的太多。“你大姐?噢,山东那个。”祁连修的声音略显慵懒,口气很随意。王爷竟然知道自己的大姐在山东!江清月却听得心惊胆战,越加觉得她不宜跟晋阳王多谈。江清月也不想问什么,八成是晋阳王自相国寺之后,派人调查了她。江清月心中略觉得危险,想尽快结束谈话。“民女罪该万死,叨扰了王爷清幽,还请王爷恕罪。”“你确实罪该万死,是该求本王恕罪。”修长的手指挑起帘子,祁连修隔着窗纱瞥向车下的江清月。江清月虽然低着头,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目光的冰冷。江清月继续颔首,盯着地面,打算就此装木头混过这一关。“怎么不吭声?想本王治你的罪?”祁连修语气轻飘飘,薄凉的很,叫人听了心里禁不住打颤。江清月鞠躬回道:“民女不敢。”“那就求饶。”祁连修顺势道。江清月呆滞了下,不知该如何应对。晋阳王这话什么意思?想让她求饶?若自己真有错,她求饶,他就放过自己?一个人的求饶若这么有作用,世间恐怕早没有那么多疾苦了。再说她一个民女,哪值得高高在上的王爷亲自吩咐。江清月弄不懂晋阳王叵测的心思,更不解他善变的性格,还有他这求饶的要求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江清月不想耽搁时间,她只想尽快躲过这一关离开。她索性退一步,听晋阳王的吩咐,咬牙求饶道:“民女求请王爷恕罪。”“本王不会轻易原谅人。”祁连修冰冷一语,随即收手。车窗上绣着金丝蝠纹的窗帘顺势落下了,挡阻了车内外的风光。江清月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她真有些受不住晋阳王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杀是剐,不如给个痛快话。江清月抬起头,询问地看向高德禄,不如让他向自己解说。高德禄也有些慌神儿,不大明白王爷这是闹得哪一出。关键是他不知道是让江绣娘是留下还是不留。前儿早儿王爷穿衣的时候,特意瞧了眼袖口。高德禄发现衣服确实又短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倒不大能看得出来。不过王爷似乎不大爽快,一整天阴沉着脸。高德禄上心了,又见王爷喜欢这衣裳,便让府里的绣娘修整一下。绣娘们不会,高德禄便把从江清月那儿看来的法子跟她们说了。次日,王爷却嫌弃那衣裳袖子笨重难看,叫人把衣裳给烧了。绣娘们也受到牵连,罚了半年的月例。高德禄更惨,因擅作主张,被王爷罚跪了半个时辰。他这个太监做得真挺不容易的。高德禄有了前车之鉴,更不敢擅自做主了。他无奈地冲江姑娘瘪了下嘴,也不说让她走也不说让她留,一切还得看王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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