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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湉摸了摸颈间被捂得温热的长命锁,默默的祈祷,希望能尽快的找到楚向天。进山的人数精简到二十人,骏马换成了当地更耐霜雪寒冷的矮脚马,补给驼在矮脚马马背上,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绕过前方的战场,绕路进了深山之中。傅湉披着厚重的裘衣,兜帽将整个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山中一片白雪茫茫,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不过片刻,身后的马蹄印子便被掩埋,深入其中,去路不知,来路不明,极容易迷失。薛青山一边走一边沿途做下记号,傅湉则远远的走在前面,这样是极其危险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是傅湉坚持如此,他拒绝了薛青山将他保护在中间的建议,独自骑马走在最前面,跟薛青山他们隔了快十步远的距离。傅湉每走过一段路,便要小声的询问路边树木,有没有在山中见过一行人,为首的男人长得很高大。有的树木会懵懂的回答他,有的干脆不应声,傅湉极为耐心,仍然一棵树一棵树的问过去,如果遇上说话清楚的,就用手中本源之力为交换,请它们帮忙四处打听消息。他们就这样在山里找了三天,这三天里山中的雪越来越大,山路愈发的难走,傅湉在前方带路,看起来似乎是漫无目的在寻找,薛青山缀在后头,看着他神神叨叨的凑在树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想起来临行前皇帝的交代,暗暗决定再过两日,若是还没有消息,只能强行将人打晕了送回去。傅湉丝毫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这些天他问过了无数的花草树木,有的说见过,有的说没见过,见过的指出个方向,他便顺着那个方向走,然后再一路问,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他便全数在跟这些植物们打交道。又问到一棵老树时,他甚至没有抱什么期待,“你有见过一行人么?应该都穿着盔甲骑着马,为首的男人很高大,应该还拿着一杆长枪……”老树拖着声音,片刻后才慢吞吞的道:“前天还是昨天见过,很多人从我面前过去……”傅湉心中狂喜,“那你知道的他们去哪了吗?”老树道:“往前面走了。”傅湉指着前面得方向跟它确认,“这边么?”老树答是,傅湉道过谢,手掌在老树的树干上轻按片刻,然后朝薛青山他们招呼一声,“找到了,往这边走!”这是这三天来,他问到的最准确的消息,并且时间隔得还不长,如果他们够快,说不定还能循着留下的痕迹找过去。薛青山半信半疑的追上来,见他这么肯定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加快速度往前赶去。一行人走了快有一个时辰,忽然有人盯着一侧的树边惊呼道:“这里做了记号!”惊呼的士兵是负责沿途做记号的,他习惯性的寻找合适的地方标记,却无意间发现了另一处树干上留下来的记号。“是我们的人留下的。”薛青山上前查看,军队之中自有一套暗号,现在发现的便是楚向天常用的一套。原本低沉的气氛有了一丝的缓和,薛青山面露喜色,“继续往前找!”距离上一次探子出去探路,又过去了三天。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仍然是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四处都是枯树与白雪,辨不出方向。楚向天无奈,只能凭借多年的经验选定一个方向前行,一行人跋涉两日,才再次找了地方暂时安顿下来,让探子再去探路。空地上生了火,被救下来的奴隶挤在一起烤火,谁也没有说话,但大家的神情都笼罩着沉沉死气,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才会打破寂静。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似的大雪,这几日雪也越来越大,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山中的猎物都躲了起来,他们找不到猎物,只能陆续将剩下的战马杀了吃。只是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管几日,如果还是找不到出路,不只是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奴隶觉得无望,连跟着楚向天的这些士兵也要受不了。战士们不会畏惧死亡,却害怕在绝境中一点一点的绝望。楚向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竭力将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整理出来,试图推测出最有可能是正确出路的那一条路。身后忽然传出细微的吵闹声,隐隐夹杂着大人的呵斥跟孩子隐忍的低泣。楚向天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的火堆边,那个跟他说过话的大孩子,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正四处将疲惫睡着的大人摇醒,时而楚国话,时而外族话交错的说着,“你们会看病吗?我弟弟生病了。”有的人不耐的呵斥一身继续睡觉,有的会接过来看看,最后叹息一声将人还给他。最后是一个中年女人将人接了过去,用外族话跟他说了什么,那大孩子就匆匆跑出去,片刻后回来身上袍子已经缺了一块,被雪水浸的湿透冰凉,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些的额头之上。楚向天上前,“他怎么了?”女人抱着孩子,有些胆怯的缩了缩,低着头没敢应话。还是那孩子回答道:“我弟弟生病了,身上很烫。”楚向天蹲下身,看向女人怀中的孩子,孩子有些黑的脸蛋此刻布满潮红,额头上的布巾冒着寒意,又冻得他不安的蹙着眉头,紧咬的牙关还在颤抖。楚向天伸手碰了碰,这孩子浑身跟火炉似的烫手,他皱起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小孩抱住,又去找了些治风寒的草药让女人去煮,煮好后给昏迷的小孩灌进去,然后将人死死的包裹住放在火堆边上,让大孩子照顾着他。“他太小了,估计受不住冷水擦身,你守着他,让他出汗,撑过去就没事了。”大孩子咬着唇,带着隐忍的哭腔应了一声。楚向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目光望向折射着冰雪寒芒的树林之中,只希望派出去的探子能带来好消息。傅湉他们循着做下的记号一路找过去,找了一日仍然未见人迹,只是偶尔能发现路边的草丛灌木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休整一晚后,一行人精神饱满的寻找道路两边的记号,比起漫无目的地的在深山中乱晃,随行的护卫们主动许多,分散开四处查看。薛青山紧紧跟在傅湉左右保护他,忽闻边上一道高喝,“谁在那里?”薛青山反应迅速的转过身,抽出腰间的佩刀警惕的将傅湉挡在身后。出声喝叫的是一个随行护卫,他正在四处探查,却忽然发现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这雪地里的踪迹好藏也不好藏,就比如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身手倒是快,可雪地上的脚印却藏不住。一行人警惕的围上去,藏在树后的人影不得不现身出来,同样是手中握着短匕,神色警惕。薛青山看他的装扮一喜,上前打了个几个手语,这是大楚军中的探子常用的一些交流语言,只有特意学过才看的明白。探子见他动作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面露狂喜,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急切道:“你们是得到了消息进山寻我们的?”随后又看见他们就这么点人,不像是被派来寻人的,迟疑道:“你们不会也迷路了?”薛青山摇头,“沿途做了标记,我们知道路。”探子大喜,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那就好,我们困在里快有半个月了,要是再找不到出去的路,那兄弟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傅湉走在中间,双手紧紧握住长命锁,默默念了几句苍天保佑。随着探子循原路返回,又花了半天的时间,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雪花纷飞,天色黑沉,但远远已经能看见亮起的火光。傅湉按捺住急切心情,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火光,半点都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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