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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钰知道姜婉故意在挤兑他，一方面故作热情地提供服务，另一方面却又夸他清正廉洁，他若直接买锦缎，反倒是在自打脸似的。想来，对于前两次他的打扰，姜姑娘确实心存芥蒂。&ldo;姜姑娘放心，我家中略有薄资，锦衣华服负担不起，几身棉布衣裳还是买得起的。&rdo;侯钰道。&ldo;那便好。&rdo;姜婉笑盈盈的，&ldo;侯大人这边请。&rdo;裴祐走近祥云阁之时，看到的正是姜婉巧笑倩兮与侯钰说笑的场景。他眼神蓦地一变，脚步稍稍一顿之后又恢复正常，径直走了进来。侯钰先看到了裴祐，目光一凝。姜婉察觉侯钰异状，转头便看到了裴祐，顿时神色微变。一个侯钰，一个裴祐……这两个政敌，在互相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这么会面了，真不会掐起来么？裴祐拱手一笑：&ldo;侯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边？&rdo;侯钰回礼，正色道：&ldo;本官正在附近办案，便顺道过来。裴大人呢？&rdo;&ldo;下官也是。&rdo;裴祐回道。侯钰道：&ldo;裴大人与姜姑娘可是旧识？&rdo;&ldo;正是。&rdo;裴祐道，&ldo;我与婉婉是同乡，亦是多年邻居。&rdo;侯钰直视裴祐：&ldo;裴大人，你虽与姜姑娘为同乡，然直呼其名到底不妥，为官者，当比常人更守礼，裴大人以为呢？&rdo;裴祐淡然道：&ldo;侯大人说的是，下官谨记。只是侯大人许是并未想过，我还在村中时，早已如此称呼她，若当了官反倒改了称谓，反倒被人误以为下官嫌贫爱富，刻意与乡亲生分，这倒有违侯大人好意了。&rdo;&ldo;裴大人所言甚是，然而姜姑娘到底是未婚女子，总要避嫌，想来旁人是能明白裴大人的。&rdo;侯钰道。裴祐道：&ldo;君子坦荡荡，下官问心无愧，自然不怕旁人误会。&rdo;姜婉发现正如她所料，这两人一见面就掐了起来……只是，这掐的方向，似乎怎么听怎么不对呀……姜婉觉得，要是以这两人的掐架方式，即便吵上一天也无所谓，反正又打不起来，然而她毕竟是开店做生意的，总不能眼看着两人吵却不阻止吧？没等侯钰继续说些什么，姜婉便道：&ldo;两位大人，你们还要买布吗？不买的话请去那边坐坐吧！两位看上去相谈甚欢，我给二位上茶，你们可以聊一整天。&rdo;侯钰道：&ldo;多谢姜姑娘，不用。我与裴大人没什么好说的。&rdo;那你刚才在做什么？梦游么？裴祐道：&ldo;我也是。&rdo;姜婉真想翻个白眼，淡淡道：&ldo;既然如此，那两位便请继续看吧，我要先看账，就不陪着二位了，你们请便。&rdo;姜婉说着便回到了柜台那儿，也没再理会二人，专心看起账目来。侯钰和裴祐僵立在原地，互相间忽然对视了一眼，又慢慢转开视线，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敌意。裴祐道：&ldo;侯大人，你贵人事忙，下官便不打扰侯大人了，请。&rdo;他的意思是，侯大人你请滚吧。侯钰道：&ldo;如今都察院诸事顺利，并不忙碌，倒是裴大人，若有闲暇，不如多陪陪家中娇妻，我听闻裴夫人已有数月身孕，恭喜裴大人即将为人父。&rdo;你都有妻子儿子了，怎么跟我争？裴祐微微一笑：&ldo;多谢侯大人。只是我与婉婉毕竟是同乡，她开店，我总要常来捧场的。&rdo;我跟婉婉是同乡，多年的情意，你算什么？侯钰道：&ldo;裴大人是怕她在京中受人欺负？莫担心，姜姑娘正正经经做生意，我与她也算有缘分，自然要护着她。&rdo;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麻烦你看清楚现实。裴祐道：&ldo;不用麻烦侯大人了，婉婉我自会护着。&rdo;侯钰道：&ldo;裴大人好大的口气，不知将来若你家丈人不能再护着你了，你又待如何护她？&rdo;裴祐微微眯眼，微笑道：&ldo;这点无需侯大人担心，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只由旁人看护？&rdo;侯钰眉目微动，裴祐竟然并没有反驳他对李时献的那句恶意预言……&ldo;两位大人，你们还买布吗？&rdo;伙计见那两人在姜婉走之后还在唧唧歪歪，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他们毕竟是开店做生意的，有这么两个大活人杵在中间算怎么回事？要唠嗑就去旁边呀，明明店里为人准备了歇息处的。伙计的话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裴祐和侯钰几乎同时开口：&ldo;自然是……&rdo;然后又因为对方的声音而同时顿住。侯钰道：&ldo;请带我去看布吧。&rdo;伙计笑道：&ldo;大人，请随我来。&rdo;侯钰看了裴祐一眼，随着伙计离去。裴祐独自站了会儿，向柜台走来。&ldo;婉婉……&rdo;姜婉头也没抬：&ldo;裴大人，我在算账。&rdo;裴祐：&ldo;哦……&rdo;说完他不走也不再开口，就那么站在那儿。姜婉抬头看他一眼：&ldo;裴大人，你还有事？&rdo;&ldo;没什么大事。&rdo;裴祐道。姜婉等了会儿，没等来进一步的解释，想了想把柜台上的花生米往前一推：&ldo;哦，那裴大人随意。&rdo;裴祐看了一眼，没动。姜婉也没理他，继续看账簿。过了好一会儿，裴祐才道：&ldo;婉婉，我不会放弃的。&rdo;姜婉抬眼望去，只见裴祐眼中满是认真之色。她倏地垂眸，低声道：&ldo;我知道了。侯钰就在这儿，机会难得，你不想办法试探一二？&rdo;知道姜婉是不想跟他谈他们的事，裴祐心里微叹，说道：&ldo;今日我已试探过，晚些时候我会再探。&rdo;今日的意外见面让他很是忧心，他可以肯定，侯钰也对姜婉有意，这让他对于与侯钰联手之事生出抵触心理。&ldo;随你。&rdo;姜婉随口应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算账。裴祐又站了会儿，低声道：&ldo;那婉婉，我先告辞了。&rdo;&ldo;慢走。&rdo;姜婉头也没抬。裴祐只得黯然离去。另一边，见裴祐走了，已经选好布料的侯钰也走了过来。&ldo;姜姑娘……看来你与裴大人，并非你曾经所说的那般。&rdo;侯钰道。姜婉看他一眼：&ldo;那又如何？侯大人要因为这个把我抓起来么？&rdo;&ldo;那自然不会。&rdo;侯钰道，&ldo;只是姜姑娘，恕我冒昧，裴大人如今已有娇妻，即将有子，你再与他纠缠，怕是不妥……她那夫人是谁的女儿，姜姑娘又不是不知。&rdo;姜婉道：&ldo;侯大人对我的事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那你也该知道，我如今与裴夫人乃是好友，我怕什么？&rdo;&ldo;那裴夫人可知你与裴大人……&rdo;姜婉坦然道：&ldo;我与裴大人怎么了？我跟裴大人就是同乡，裴夫人也是因此才与我交好。&rdo;侯钰眉目微动，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在说，李蓉并不清楚她和裴祐之间的纠葛，否则又怎么会跟同自己丈夫有如此瓜葛的女子成为好友呢？然而，姜婉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想法：&ldo;况且，裴夫人对于我和裴大人的事，一清二楚。&rdo;侯钰神色震动，他实在无法相信，像李家小姐那样背景的女子，会对自己丈夫跟别的女子不清不楚而无动于衷，甚至还与对方交好！&ldo;侯大人，你的布已经包好了，晚些时候给您送去府上，&rdo;姜婉笑道，&ldo;多谢惠顾，请付货款。&rdo;侯钰只得先掏出银子付了布钱，又劝道：&ldo;姜姑娘，你如此与裴大人藕断丝连，实在不是明智之举。&rdo;姜婉笑眯眯地看他，说的话却极为不客气：&ldo;要你管？&rdo;侯钰面色一僵。姜婉道：&ldo;侯大人慢走。&rdo;侯钰没办法，只得悻悻离去。伙计道：&ldo;姑娘，这两位大人怎么回事啊？之前我陪这位侯大人看布时，他也总是心不在焉的，似乎视线总往柜台这儿转呢。&rdo;姜婉道：&ldo;别管他们，有生意上门咱们就做，管他们呢。&rdo;伙计笑道：&ldo;姑娘说的是！&rdo;这几日，因为西边的一个小国要来朝见大宋皇帝，而九皇子因为比较精通那边的习俗，被皇帝摊派了接待使节团的任务，因此开始忙碌起来，也就暂时没再来找姜婉，她也乐得轻松。只是，这两天裴祐和侯钰常来这事，让姜婉有点苦恼。这两人是在当值间歇来的，并不总能遇上，可一旦遇上，就开始文绉绉地掐架，让人烦不胜烦。可她开门做生意，又不好赶人，只能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