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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相木讷地点了点头，但是脚下确实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发慌，她捂着胸口，难受地皱着眉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纪相思定了定神，接起了电话。“喂。”“相思，方领导他……遭遇空难了！”她整个人都震惊在了原地，一下都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手机的，不知道是怎么出去的。当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人围在了一起，她一步一步却是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了。泪水就那么毫无知觉地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那一群人中间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掀开那一层白的让人窒息的布的，只是那一块布隔绝了她和他。方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小车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息。她不知道那一天她到底流了多少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心痛，为什么会止不住地想摇醒他。那一圈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手足无措地抚摸和他还温热的脸颊。就那么短的时间，就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么地猝不及防，这么地让人无法接受。“方郑，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纪相思自欺欺人地问道，“你给我醒来！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就这么死了！你说你不会放弃，会一直纠缠我的！那你给我起来啊！你倒是起来纠缠我啊！”纪相思激动的脖子都红了，摇着他的冰冷的身体，她就趴在他的身体上。往事像电影一样闪现在脑海里，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身上，那晚他喝醉了在她房间门口吻了她，年初，他傻傻地站在她家路灯下等着她，他说他不会轻言放弃，他会一直纠缠下去，他说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他说他相信她一定会是他的，他搂着她说就一会，他说他爱她……那些清晰的往事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难以忘记。她说讨厌他，可是不知不觉中又喜欢上了这个领导，这个朋友，他不是坏人，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她知道。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他们没有缘分，可是是可以做朋友的，可是自己却连朋友的机会都不给他，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之前的态度来对待他，一定不会……“方郑，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讨厌你，天亮了你该起来了！你走了，你说的改革怎么办？你一向那么苛刻，你走了我怎么适应？我还会再学其他的菜市呢，你走了谁来尝？”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长时间，不知道到底抱着他的尸体哭了多久，不知道说了多少胡话。可是他就是那么锲而不舍，锲而不舍地不起来。不会再鲜活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愧疚，很愧疚。她生前自己对他的种种，会不会都在他的生活里造成了不美满？方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和护士来了，要退走方郑的尸体，可是她死活不让。“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已经在这里守了很长时间了。”不知道的可能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吧，一直都不走，一直守在这里。“不，我不走，你们也不能带走他！”纪相思牢牢地守着他的尸体，就是不让他们再动半分。医方也没有办法，看了看躺在小车上已经全身泛白的方郑他们给学校打了电话，很快校长和王梦雅都来了。“相思，你别这样，方领导……他已经走了，你要保重好身体。”校长在和医院交谈，王梦雅过来拉纪相思。“麻烦你们了医生，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医生虽然也为难，但是也没有办法。待医生走后校长也过来安慰她，只是怎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相思，你已经守了快一夜了，方领导……他已经走了，尸体要处理的。”王梦雅的脸上都挂着泪痕，艰难地开口劝着纪相思。纪相思就愣在那里，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个聚焦点。王梦雅抱着纪相思默默地流眼泪，她心里何尝不难过……最后王梦雅联系了晨曦，晨曦知道了这件事后赶忙就奔了过来。他看到纪相思傻傻地坐在地上，眼泪像是哭干了一样，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生气。他从王梦雅的手中接过纪相思，心疼地柔着她的发丝，“相思，没事了，我在这里。”突然她又有了动静，眼睛扑朔地打了打，埋首在晨曦温暖的胸膛间，晨曦哄了她好长时间，才将她抱起来。临走的时候看了看躺在小车上的方郑，又向王梦雅和校长点头示意，然后就离开了。晨曦将纪相思待会了自己的公寓，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她好似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吵不闹。晨曦抱着她入睡，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种生离死别不是用言语就可以抚平的。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管她是为谁而伤心，为谁为哭了。他在乎的就是纪相思能赶快好起来，不要想太多。晨曦安抚地亲吻着她光洁的额额头，“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吗？在接到王梦雅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一听到纪相思不好了一刻就奔了过去，什么都不管了，他要的不过就是她能够平平安安的。方郑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b市再也没有一个叫方郑的人。葬礼是由学校举办的，方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所以他的葬礼只能是有学校来办。葬礼的那一天下着小雨，晨曦是陪着纪相思一起去的，他怕纪相思会受不了。方郑最后还是被火葬了，纪相思收集了一些他的骨灰，用一个小荷包装着带在自己的身边。那是方郑存在的唯一证明，她不知道几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无父无母的方郑，但是她会一直记得，会一直记得一个叫方郑的好人曾经路过自己的生命。方郑在a市那套房子是他买下来的，他以为自己会一直生活在a市了，他没有父母，没有牵挂，只想跟着自己爱的人，在自己爱的人的城市生活下去。可是她却亲口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方郑才会选择离去的吧？方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丢掉性命。因为你的离开，我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会更加相信生命无常，我们应该小心谨慎。和方郑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他的家里，那天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多看他一眼。她后悔，后悔莫及，如果她能和他再说多些话就好了。方郑，你怨我吗？也许是怨的吧。一连一个星期纪相思都没有什么精神，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方郑其实也没有什么遗物，他一向是个热爱工作的人，据说他走的那一刻还是在看着资料。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当死亡靠他很近的时候他有没有很害怕呢？他有没有在想念谁，有没有再牵挂谁？他最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也被放在了a市的公寓里，那里就是他的归属了。纪相思翻阅了他的公文包，里面除了一些教育资料之外就只有一个笔记本了。她颤颤微微地拿出那个笔记本，就是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东西。第一面是一张照片，是张合照，纪相思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去b市出差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拍的一张集体照。她只淡淡地微笑着，他将她圈出来了，旁边还有批注：这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也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