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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会谈（第1页）

烈日当空，林园勒马，看着对面的壮汉隆古多，一身皮甲，手中战刀闪着寒光，头上的三个发辫朝天支棱着。这壮汉，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细长伤疤，就像开了第三只竖眼一样。

“隆古多？咱家对你的人头，也颇有兴趣。”绿沉枪提起，枪尖指向隆古多。

“你就是那个让济尔哈朗损兵折将，前些时候单人独骑面对三百侍卫杀掉额尔图的小太监。可惜你是个太监，不然，你会成为我敬重的英雄。”

隆古多战意熊熊，他也很想试试。面对高手，总想一战，是多数武人的特质。他努力克制了这股战意，他不能出手。此次是来谈买卖，并非你死我活的厮杀。杀了林园，便宜的是济尔哈朗。伤了自己，便宜的也还是济尔哈朗。这么做，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

“金银，毛皮，珊瑚，宝石，粮食，牛羊都可以拿来换兵刃，铁器，铜器。”林园说完，自有白掌柜带着三个账房三个伙计赶着骡车过来。

三辆骡车，一车明晃晃的刀枪兵刃，一车铁锅菜刀，一车锄头农具。在隆古多看来，比起刀枪兵刃，铁锅菜刀，锄头农具更是急需之物。部族之中几乎没有冶铁炉，也很难打造这些器物。

“茶砖，棉布，酒，丝绸也可以拿来换。”隆古多这边，有亲信族老驾着牛车过来，车上满满的毛皮和粮食，金银当然也有，不过没有那么多。隆古多比不了济尔哈朗，部族的金银矿，都在济尔哈朗手里攥着。

今日并非大规模交换，只是少量看看样品，顺便定价。胡一青让军卒抬过来十坛老酒，算是林园送给隆古多之物。隆古多开怀大笑，让人宰了一头牛，就地生火烤肉。

“自部族与帝国交战二三十年来，只有济尔哈朗可以同帝国那边换得兵器等物。他又不是一个照顾族人的大王，从来也不想族人除了刀枪，还需要铁锅，斧头，锄头，还有铜镜等物。我部族的女儿，也一样爱美，为何不能用你们帝国的胭脂水粉？”

隆古多揭开一坛酒，递给林园。这些关外部族之人，多半都是这样，没什么礼数，连酒碗都不用。

“原以为大将军不过一介武夫，今日一谈，方知大将军也并非粗鲁之辈。咱家敬大将军一碗，他日战场相见，咱家定要亲手割下大将军项上人头。”

“哈哈，林公公，你所说，也是我所想。帝国若是李成海那等贪婪之辈掌兵，我倒不惧。可林公公自出现以来，手上至少我族儿郎十万性命。若论帝国诸将，无一人有林公公这般狠毒。他日阵前，若我割下公公人头，定要好生打磨，镶嵌珠宝，作为传家之物。”

与自己把酒言欢这小太监，可惜是个杀人无数的恶魔。两人相视片刻，俱是一笑作罢。若非出生两边，他们有机会成为好友。可惜，对林园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同样，对于隆古多来说，杀掉林园，他的名望在族内将会远远超过济尔哈朗。

“林公公，与我做买卖，不怕帝国官员在你们帝皇面前告你？若是坐实罪名，你可是通敌谋反大罪，全家抄斩的那种吧？”

“大将军不必在意，咱家已是经历过一次满门抄斩的亡魂。说起来，咱家父亲林河，就是谋反大罪，午门斩首。那时咱家年龄太小，躲过一劫，只是被断了命根子，以残缺之身苟活罢了。林家旁支，都被发配边关为奴，林家女子，俱在教坊司卖笑苟活。”

林河这番话，让隆古多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小太监的身世，竟如此凄惨。一旁的胡一青，虽然知晓一些过去事情。但是听林园亲口说出来，依旧震撼。

“我有一些不明白，既然帝皇杀了你全家，连累族人都受苦。你为何？还要为他效命？”这在隆古多看来，绝无可能理解之事。自己父母亲人都被杀掉，自己被阉割，还要为仇人卖命？

“大将军，谁说咱家是为帝皇效命？咱家手中剑，是为帝国千万无辜百姓。”对于林园这个自另一世界穿越而来的灵魂来说，向帝皇效忠，那是蠢不可及的行为。

“喝酒，抛弃过往，不问将来，今日你我，可畅饮这一回。”隆古多端起酒坛，咕咚咚喝了半坛。

“爽快，咱家就跟这一遭。”

“林公公，那阿里南，可有办法？”对于隆古多来说，阿里南那八万精兵，就像他心头的铁锥。近在咫尺，只要稍有异动，就会把他心脏刺透。至于福必安，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大危害。

“小事耳。只要大将军保证你部兵马与福必安一部本月内按兵不动，阿里南必死。”

“哦？林公公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隆古多一脸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不知大将军可敢答应？”听了林园的话，隆古多陷入思索之中。阿里南必须除掉，可，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会就此罢手么？阿里南距离自己很近，他如果出事，自己若是同福必安按兵不动，那也太明显了吧。

“大将军可是在担心，怕济尔哈朗责怪你见死不救？此事交给咱家，咱家在你城外布置疑兵，大将军可以此为借口，按兵不动就是。咱家相信，大将军只提阿里南，只字不提福必安。想来，那福必安已经与大将军穿一只靴子。”

“若是林公公能够除掉阿里南，我就按兵不动，他济尔哈朗又能拿我怎么样？至于福必安，公公不必担心，我有把握，让他坐在那里看热闹就是。”

隆古多也终于下定决心，眼下济尔哈朗虚弱。若是错过这个机会，等济尔哈朗恢复元气，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被砍脑袋的家伙。

“那就此约定，本月之内，大将军与福必安按兵不动。本月还有二十七天，大将军稳坐看戏就是。”林园哈哈大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隆古多有点嘀咕，他总觉得这不太可能，阿里南有八万精兵，想把他除掉，可没那么容易。

与林园辞别之后的隆古多，以最快速度赶回白龙城。先是召集手下部分将领，让他们暗中戒备。随后派人去请福必安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次日中午，福必安穿成普通军兵装束，前来赴约。一进来，福必安就眼前一亮。那边坐着一个美貌女子，那是隆古多最喜爱的小妾尼格。以前来的时候，她出来跳过舞。

隆古多的这个小妾，是他二十七个小妾里面最受宠的那个。有一副好嗓子，舞跳的好，肤白貌美身段苗条。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隆古多冲尼格使了个眼色。尼格微笑着迎上来，亲自为福必安解开外套，拉着他的手，将他请到座位前。

尼格亲自烤肉，倒酒，福必安与隆古多吃喝起来。一皮囊奶酒下去，尼格开始唱歌跳舞，看得福必安目不转睛。这么水灵灵的女子，咋就没能落到自己手里呢。和她比起来，自己家里那十九房妻妾，都不如猪圈里的猪。如果隆古多愿意，他愿意把自己家里那十九个女人都送给隆古多，就换尼格一个。

“兄弟，这次叫你来。我是听说，你从别处抢来了三千匹战马。你也知道，我一向爱马如命。我想拿东西，和你换那三千皮战马。只要这屋里的，或者我有的，你能看上，都可以。”隆古多又递给福必安一皮囊奶酒，笑呵呵等着他的回话。

“大哥消息是真快。小弟是得到了三千匹好马。若是大哥喜欢，交换这事，也可以聊聊。小弟有一个请求，若是大哥答应，那三千匹战马都是大哥的不说，小弟还愿意再附送五百匹。”其实福必安也是偶然的机会，从一些小部落那里抢来的战马。

反正这东西，顺手的事情。缺战马，就出去更远的地方，找到那些小部落，再抢就是了。一个抢不够，就多抢几个。就算不要战马，那些人抓回来当奴隶种地养牲口也是好的。

福必安说完，眼光却停在一旁的尼格身上。尼格依旧在安静的烤肉，她一个弱女子，能说什么呢。部族里的女子，除去少数身家显赫的。绝大多数都像她这样，与一匹好马无异。

她本来就是好赌的父亲，欠了赌债，把她卖给别人抵债用的。隆古多不是她第一个男人，是在被转手四五次后，才到了这里。现在看，隆古多也不会是她的归宿。隆古多前几天，得到了一对双生姐妹。她，没有那么重要了。部族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是草地上特别的牛羊。

她们都一样，只能想办法取悦眼前的男人，小心的活着。以免一个不小心，被醉酒发狂的男人打死或者虐待死。只有生下强壮的儿子，她们的后半生，才会有一点保障。

隆古多当然知道福必安在想什么，但是他不能表现得那么痛快。每一笔交易，都要让对手感觉从自己这里赚了大便宜，这样的交易，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