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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改变的副作用（第1页）

维克多沉默半晌，带着像是从很久远的回忆当中找一些细节的神态开始讲述。

当约瑟夫第一次带着新生的身体走出实验室时，他的神态充满了兴奋与骄傲。多年残疾的阴影终于从他身上剥离，他仿佛是一个新生的人。维克多记得那天阳光明媚，约瑟夫昂首挺胸地行走在大街上，目光锐利如刀。他不再需要依赖拐杖，也不再需要接受别人投来的同情目光。但维克多很快意识到，这种突然的蜕变，并没有让约瑟夫变得平静，反而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积压多年的不安与愤怒。

那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外出。他们走进了一家咖啡厅，维克多希望能与约瑟夫聊聊他接下来的生活安排。然而，当服务员将餐点迟迟没有端上来时，约瑟夫的情绪瞬间失控。他猛地拍响桌子，声音震得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接着，他站起身，用几乎咆哮的声音冲着服务员喊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值得被好好服务？快点把我的东西拿过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维克多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约瑟夫。那个曾经坚韧而谦和的男孩，如今却像一头失控的猛兽。他试图让约瑟夫冷静下来：“约瑟夫，坐下，这只是个小误会，他们并不是故意的。”

然而约瑟夫的怒火并未平息，他攥紧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胀得可怕。他冷冷地扫了服务员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是你在，我早就揍他一顿了。”

维克多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情绪失控。约瑟夫在获得力量后，内心积压的愤怒与怨恨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曾经在身体受限时被迫忍耐的委屈，如今因为力量的存在，而变得肆无忌惮。

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时，维克多内心充满了不安。他试图安慰自己，这只是约瑟夫适应新身体时的过渡阶段，但他的心中也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自己真的做对了吗？力量原本应该是解放，而不是枷锁。但对约瑟夫而言，这种力量是否正在将他拖入深渊？

“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它也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阿德里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将维克多的回忆拉回了现实。

维克多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但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阿德里安继续说道：“你给了他力量，却忘了教他如何驾驭这份力量。人类的梦想，无论是变强还是改变命运，本身没有错，但你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心理的准备。约瑟夫曾经是一个内心坚韧的人，但这份坚韧是建立在他的身体限制之上的。当这种限制被打破，他的内心也随之失去了平衡。他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这份力量，而是让力量控制了他。”

维克多皱起了眉：“你是在指责我？”

“不是指责，是提醒，”阿德里安语气冷静，“你从生理的角度赋予他超凡的能力，但你忽略了他的心理需求。约瑟夫的愤怒，不是因为力量本身，而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从未被治愈的创伤。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阿加莎也插话道：“世界上很多冲突并不是因为生理的差异，而是因为内心的贪婪、愤怒和无法调和的矛盾。你赋予约瑟夫力量，却没有教会他如何面对这些问题。他的行为，正是你这个计划的副作用之一。”

维克多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为约瑟夫开辟了一条新生之路，但他是否真的考虑过约瑟夫的感受？当一个人突然从阴影中被拉入强光，是否会因此迷失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里，约瑟夫的变化更加明显。他对自己的力量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狂妄。他开始在街上故意炫耀自己的力量，用单手抬起路边的重物，引来人们的惊叹。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某种扭曲的自豪感，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同情和施舍的弱者。

维克多多次试图与他沟通，但每次约瑟夫都以一句“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操心”草草了事。维克多知道，这并不是约瑟夫真正的内心想法。他变得好斗，变得急躁，甚至开始疏远那些曾经关心他的人。

直到有一天，约瑟夫在街头与一名路人发生争执。对方因为无意间撞到了他，简单道歉后想要离开，但约瑟夫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怒吼着要对方“跪下来道歉”。当警察赶到时，约瑟夫竟用极快的速度制服了两名试图逮捕他的警员。他那种近乎暴虐的行为震惊了所有人，而维克多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力量并不是问题，但拥有力量的人，必须学会如何控制它。”阿德里安的声音在维克多耳边回荡，“你曾经的约瑟夫，是一个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但你忽略了他的力量与心灵的平衡。现在的约瑟夫，是你的实验的产物，也是你忽视心理指导的牺牲品。”

维克多低头沉思，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曾经以为给了约瑟夫身体上的完整，就等于给了他幸福。但事实证明，人的内心远比身体复杂。力量没有改变约瑟夫的本质，反而放大了他的内心矛盾。

“我想，”维克多低声说道，“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