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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生6（第1页）

但是，阿妈有些事却显得有些该管而不管的。可能，阿妈也是一个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新手父母；可能，阿妈本身的学识和生活阅历不足，让她在哪些方面应该严格对待子女，哪些方面应该放手没有自我的判断标准。

南雪家附近，有一个跛脚的鬓发苍白的独居老翁。南雪十岁那年，路过老翁家门口，老翁喊着南雪来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睛里闪着金光，看得南雪发毛。末了，他那瘦骨嶙峋的腹部往里挤压着，而后又缓缓地堆叠出了一层又一层皱巴巴的如斑点狗一般的皮肤，老翁一脸享受地吐了一口烟雾，拍拍南雪的肩膀说道：

“南雪，你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更好的未来，不要太依赖家里人，知道吗？你啊，是先苦后甜的命。”

南雪一听这话，心里不服，撇撇嘴，没有反驳，立马跑开了，只当老翁平日里没人讲话，这会儿冲自己发神经呢！

可是，这话里带话的老翁，倒也成了南雪命运的半个剧透者了。何来“先苦”，大概指的是身为女儿身，却被用对待男儿身的方式对待着吧。该有的宠爱没有，该有的关怀也没有，南雪的属于女孩子天真烂漫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自己跌跌撞撞地长大的。南雪有时候很想阿妈阿爸真正地跟自己说些体己话，而不是来自生活各方面的管束，或者，她是期待阿妈在某些事情上，对自己能够很严格，或者说再严格一点，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就更别提阿爸能够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一点了。

别看南雪现在只有十二岁，那些人生的地雷，她统统踩到了。

小时候，她喜欢看电视剧，家里的电视，是老式的方块彩色电视，屏幕小，字体也小，南雪便常常凑近了看，眼睛离屏幕不过半米，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天，这是周末的时候。若是上学时间，她倒看得少些。在家里写作业时，眼睛离本子也不过十厘米，近得好似要用眼珠子当笔，在空白的纸上舞出书法。

阿妈看到了，也管，常常一边说着：

“坐后点，以后近视了有你后悔的；眼睛离本子远一点，身子坐直了，不然以后含胸驼背的。”

小孩子对这些吓唬，哪有那么容易听进去呢？南雪只是左耳进右耳出。阿妈渐渐地也就不说了。二年级下学期，南雪上着课，看着黑板上的字，以为是自己没睡好，才看得模模糊糊的一重又一重叠影。

回家跟阿妈说了后，阿妈担心是近视，便马上领着去了当地配眼镜的店里。一查，果然近视了，但度数不高，一边五十度，另一边一百度，是完全不需要戴眼镜的近视程度，可是阿妈哪里懂，就像南雪一样不懂。听着店里的推销员一遍说着这个年纪近视不戴眼镜，往后度数会怎么样地疯狂增长，到时候想控制度数就更难了。许是出于父母对儿女健康的担忧，阿妈当场便下决定，要给南雪配一副眼镜，一副蓝色方框眼镜。

“好了，试试看。”配镜师温柔地说。

南雪戴上后，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头昏眼花。

“阿妈，这眼镜戴着难受，晕晕的。”南雪心里别扭地说着。

“刚开始戴是这样子的，要慢慢适应一会儿。”配镜师忙接上了话。

“你看，没事的，人家都说要适应适应了。”阿妈笑着跟店员道了谢，付了费，领着南雪回家。路上，开始指责南雪：

“看吧，老说你不听，让你看电视不要凑那么近，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成四眼妹了！”

南雪只觉得心口上闷得慌，近视了，以后这眼镜便要跟着自己一辈子形影不离了，往后的自己，便要像盲人不能失去拐杖指引那般无奈了。本来心情就不痛快，这会儿，阿妈又指责，南雪心里那习惯往下咽的苦水，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溢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三轮车疾驰着，迎面而来的风，把湿了的眼眶又吹干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雪开始适应那个本就度数不合适的眼镜。上课时，一戴上就头晕目眩，勉强能够把黑板上那一串串等式看清，可是头却生疼；摘下吧，又只得如邻居家老翁那样，眯缝着眼镜，才能看清，左眼累了，便换着右眼，总归是挺累的。而她的身高在班里又是数一数二得高，尽管换了那么多次座位，她依然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学习生涯从配眼镜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南雪童年生活中，另一件渴望阿妈能够严格管着自己的，便是刷牙这事。南雪喜欢吃糖，尤其喜欢在晚上吃，然后水也不喝，就含着满口的“甜蜜”入睡。阿妈常常在耳旁唠叨：

“南雪啊，你吃糖后要刷牙啊，不刷牙也要喝点水漱漱口，不然以后会蛀牙的”

“南雪啊，漱口了再睡觉。”

“南雪啊，刷牙去。”

可是，南雪哪听得进去呢？常常是自己趁着阿妈不注意，溜进被窝里，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俗话说，一个坏习惯想要改是非常难的，改不动，剩下的就只有吃坏习惯的后果了。五年级那会儿，南雪的左脸肿得跟打肿脸充胖子的胖子脸颊那么大。她躺在医院的手术床上，那顶头的光照的她睁不开眼来。医生凑近了，左瞧瞧右瞧瞧，便拿起那吱吱作响的电动清洁枪在南雪的下排牙齿挨个做清洁，那强劲的水流击打着老弱病残的蛀牙，引来南雪的声声求饶。

“忍着，让你吃那么多糖还不刷牙，这会儿好了吧！”阿妈在一旁狠心地说着风凉话，南雪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外滴溜着，那一阵又一阵酸爽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出来。

“好了，不哭不哭。好了，小姑娘。”医生这时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南雪如一名刑满释放的罪人，颤颤巍巍地抚着墙边出了手术室，明明疼的是牙齿，却似身体受了百般摧残，虚脱无力。医院，她再也不要让它在生命里出现了，一次也不要！

可是回去的路上，阿妈笑嘻嘻地说到：

“南雪，下周我们还来哦，医生说全部弄好，要两个多月。”

南雪一听，眼泪唰地一下便又滴溜下来了：

“阿妈啊，饶过我吧，南雪我发誓，从今晚后再也不吃糖了，就算吃糖了我也刷牙，就算不刷牙，我也用温水漱口。阿妈啊，医院我再也不去了，阿妈啊！”

往后的两个多月里，一条通往医院的平常小路里，多了两个身影，一个嘀溜着眼泪的来了又离去的女孩儿，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蛇蝎心肠”的中年妇女，至少那时候的小南雪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