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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存信面对一排高耸的坊墙,也是眉头紧锁。
打卢龙,对河东意义不小。雄镇日渐残破,有目共睹,昭义又给打烂,再不吃颗大补丸,那是真的要完。但这次他李都头确实是没使力。既然干爹早都答应了刘仁恭,自己何必拼命,成了等着吃肉,败了赶紧走人。再说,这河朔三镇都是出名的难搞,在魏博他就领教了。因在邢州城下为李存孝袭营,损失马匹不少,只好派些步军去打草谷,结果被魏博武夫一顿穷追猛打,吃亏不小。
狗日的,两条腿咋能跑那么快呢?
对于这次东征,李存信开始也没有太多信心。毕竟刘仁恭在李匡筹面前,是连战连败。再说,干爹跟卢龙兵也没少干架,实话说,占到便宜不多,好听了说是各有胜负,其实是败多胜少。结果刚刚得到战报,说刘窟头在北面势如破竹,几天就能打进幽州了。据说,那厮放了几只羊在城下,城中守军就跑出来抢羊,被他打个伏击,顺手夺城,然后一路假扮溃兵赚开城门。听着他妈都玄幻。刘哥几只羊能骗得城开,他李存信可没这本事,羊是有,问题是谁来给他开门呢。
之前刘仁恭也打了几回,次次碰壁,怎么突然就行了?剧情变化太快,实在让他目不暇接。看不懂,李存信就想瞎晃一场完事,但盖寓几个分别来信,洋洋洒洒都一个意思,催他万勿拖延,早入城中。否则他住城外军营多好,谁愿趟卢龙这摊浑水。
看看,眼前这就是明证啊。
军中这帮丘八是真能搞事。中午有人说想出去耍耍,他也不知哪根弦搭错了没拦,结果搞成这样,说是死了数百。咋弄啊。他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刚刚汇总了几处消息,发现这要弄不好,蓟城里闹起来坏了爸爸大事,自己定要倒霉。底下这帮混蛋杀人放火捞好处,背锅的却是自己。丢!康君立可是元勋,说赐死就被赐死,自己算个屁,搞砸了怕不也是个死。
坊门忽然拉开。
横街宽有二三十步,坊门打开的一瞬,围在外面的军士哗啦啦向两边退开不少,空出中间一段。方才从里面冲出百十号铁人十分恐怖,手持刀斧盾牌,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所以都很谨慎。
这次出来的竟一队骑兵!
看这数十骑盔明甲亮、刀矢齐备,一杆河东军的大旗猎猎飘扬,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豹子和一个“李”字。友军?场面顿时僵持起来。
我丢,什么情况?
李存信惊得没从马上跳起,定睛一看,旗下一个身长黑脸的,不是豹军那个郑守义么。哦,现在叫李存义,如今都是一个爸爸,这事闹的。当初把李存孝从邢州揪出来的就有他,在陇西郡王大帐里见过,后来他认爹时李存信也在现场。对于二哥这样一位戏份很多的主角,李存信印象很深呐。谁都不想那畜牲活命,偏他两个燕人戏多,还他妈做戏托刀,怎么不怕滑了把手剁掉。
这厮简直就是灾星啊。
狗东西认个干爹,康君立就没了。听说之前打云中,李存璋挨的那把大火也有这厮一份功劳。今日碰上,李存信心里着实有点打突,默念,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别给爷爷整事。看这老黑果然没有妄动,李存信也玩起了敌不动我不动这一绝学。
屠子哥人少,见对面进也不进,退也不退,他是乐得如此。忽觉有点犯困,二哥痛快打了个哈欠,两边就这么僵持起来。
也不知等了许久,东边渐有马蹄声传来。
刘仁恭到了。
刘大帅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在刘守光等人扈从下来到李存信面前,在马上一拱手,明知故问道:“李都头,这是何意啊?”李存信没言语,身边一将道:“爷爷只说寻个酒肆玩耍,却这坊间有暴徒伤人,杀伤军士许多。这怎么说。”
恶人先告状,真是脸都不要了。
刘窟头阴着脸看也不看这厮,只向李存信道:“李都头,大王三令五申,此来卢龙不得扰民。入城前你我千万说妥,贵部驻扎子城,不得生事。城中府库皆已封存,只待大王入城即可发下赏赐。贵部今日却在城中四处掳掠,杀人放火,我家亦受池殃。俺方才平定,又闻显忠坊被围,李都头,你这是何意呀?”
李存信闻言,默默不语。爷爷还懵着呢,找谁说理去?但要他此时给刘窟头认错,那绝不能够,这么多弟兄看着,若低了头还怎么混。忽而抬头,指指地上摆着的一排尸首,昧着良心胡说:“此乃坊间暴民所杀,须给个说法。”心曰,刘哥,台阶爷爷给了,你可得接得住啊。
刘仁恭往远看看,正见一杆“李”字大旗飘扬,便问身边儿子道:“那是李存义将军吧?”对这位黑哥,刘大帅同样印象深刻。刘二道:“是他。”老刘笑道:“去让他过来。别多说,看他敢不敢来。”
刘守光打马就走。
刘仁恭对李存信道:“管好这帮杀才,莫伤了那黑厮。”说着一指身后远处,再一指西边远处,“豹军甲兵就在两边。你当知,这豹骑军早已不在我处,若黑厮有事我可拦他不住。真要打,你出城打去,休要牵累了我。”说着用鼻孔看着刚刚那个大放厥词的蠢货,却仍对李存信道,“那黑厮来了好好说话。这坊间多有豹军家眷,哼,若不想都死在这里,莫再生事。”
……
压下刘仁恭怎么拿捏李存信不提,却说这边看到刘公子过来,屠子哥将刀入鞘,一拱手道:“怎么才来。”刘守光嘻嘻哈哈上前,道:“你这厮,这会儿倒想起我了。嘿,俺坊里也热闹呢,刚杀下去,便赶紧过来。走,去会会李存信那厮,敢否?”有干爹撑腰的李存义将军嘿嘿冷笑,道:“有何不敢?郭郎你在这里,王队头,你带几人跟我走。”
大寨主会意,立刻点了手下最刺头的几个跟上。
刘公子见他敢来,大拇指翘起,道一声:“好汉子。”
二哥哈哈一笑不答。心说,坊间斗殴,从来是人少打得最凶,似这种拉开架势的,多半都是假把式。李存信自己跑出来,要么就大干,要么是鬼扯。方才开坊门这帮杀才没敢上来,二哥就感觉摸到了底牌,何况此时刘窟头都到了,还怕个鬼。但是吧,不给这帮狗才长长记性,黑哥怎么甘心。
刘公子还在边上卖好,悄悄在他耳边道:“放心。你豹军皆已站好了,一旦不谐,就来给你报仇。”这话真他妈晦气,老黑歪了这厮一眼,问:“刘三呢?”刘守光道:“哦。他去坊里寻你了。”
说着就到。
甲士们目里喷火地闪出一条道路,二哥坐在马上,大摇大摆来到面前,向刘仁恭一拱手,道声“刘帅”,却是看也不看李存信一眼。黑厮五六个人就来,刘仁恭也不禁要暗赞一下这货胆肥,肃容一整,道:“李副将这是怎么?”二哥蔑着李存信道:“刘帅,午间得报,城中有凶徒作恶。俺家在此不敢放心,回来果见乱匪攻毁坊墙。遂予肃清。又见有人围了显忠坊,不知意欲何为。”
剧本拿错了吧?李存信觉着自己给了台阶,这帮燕人就该下去息事宁人,万没想到老黑还挺嚣张。怎么,真以为认了爸爸当爸爸,就抖起来了?有点着恼的李存信斥道:“是你杀伤这许多军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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