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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觉得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掉下山崖,也不会无缘无故失忆,这山崖摔得奇,身旁还有个乌衣教人当陪葬的,再者自己体内那些奇奇怪怪的真气摆明由外而来才会和本身内息格格不入相互冲撞。而且这会儿头痛得像被流星槌狼牙棒猛槌数十一样晕呼,凭他的直觉,绝非单纯撞坏了头那么简单。如云倾所料,铁定有人在他身上搞了什么鬼,而那人,定和风靡江湖横扫各大门派、令人闻风丧胆的混帐魔教教主兰罄有关。小春冷汗直流地笑了一声,抵不过疼痛的他把被子卷得更结实,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无论如何,他便是要想起来,一只虫子打倒一个人,这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赵小春身上。小厅外的声音停了,云倾的步伐有些快,走到床前坐下。小春急忙收回一切思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看着云倾一张疑惑又带着焦急的脸,便赶在云倾开口前说道:“我没事,想点事情罢了。”“想事滚成这样?”云倾皱眉,显然不信。“头有点疼而已。”小春笑了笑。云倾伸手抹去小春额际汗水,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会儿才翻出小春包袱拿出药来,端水喂他喝了。“万灵丹兴许可以止疼,别再想了,快睡。”小春见云倾这模样,心窝里暖了起来。其实在遇见云倾之前,这失忆什么的对他而言根本就无任何差别,记不记得之前之事,他也还是这么一个人,吊儿郎当地过,无所谓前尘往事。可后来遇见了云倾,便又不行了。这个人在他心里眼里脑里像扎了根似地,他醒着睡着梦着的,都是这个人。见云倾因自己皱眉,他不开心;见云倾因自己拿剑穿过掌心,他受不了。他只想这个人好好的,朝着自己笑。他只想这个人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明日,再留一天好不?”小春笑脸盈盈地对云倾说道。云倾想了一下,似乎权衡了些什么,而后道:“嗯,想留便留。”“虽然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可这书看起来却不陌生。我瞧这书里有几味药,配起来挺简单,或许可以试试解我身上毒蛊。”小春说:“你说药人百毒不侵来着的,一些小毒小药绝对伤不了我,可这毒虫子就不是了。我铁定想出个法子,不把它毒死也把它毒晕,叫它不得再作怪,让我家云倾这般担心我。”小春说这话时眉弯弯,嘴带笑,漆黑如墨的眼里又似有晨星闪耀,笑得令人如沐春风。云倾的手抚上这张深爱的容颜,缓缓地点下了头。他喜欢小春这般朝他说话带笑的模样,喜欢小春嘴里那句“我家云倾”。他不知小春有没有想起来,以前常嘴边常放着的就是“我家云倾”四个字,每当小春当着别人的面说这四个字时,云倾总觉得心里头满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样。甜的。这四个字是代表自己在小春心里有了位置,小春将他放在心上。他有了位置,于是,小春以外的东西,便也失了轻重,不在那么令他在意。隔日睡得浑身大汗起来,小春觉得自己今日身体有恙情况不佳。取了听说吃什么治什么、散热解毒镇痛万样灵的“万灵丹”服下,赤脚邋遢着衣衫,便往小厅里走去。迳自倒了杯茶喝,松了口气,喘过气来这才发觉厅里站了两排人,坐在案上的云倾一张脸原本冷得像冰块,见他出来,脸上那冰霜便淡淡散开。“你在忙啊?”小春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云倾。他方才还没睡醒晕呼晕呼地,这才走出来搅和了他的正事。其实小春不晓得云倾是何身份,也无意过问。只知他绝非寻常人,就像那寒山派里整日忙得焦头烂额的韩寒般,排在手下要处理的事情挺多。云倾点了点头,见小春初醒衣衫大开胸膛裸露浑身是汗的模样,眉心又是一拧。“好热!”小春以手煽风,咕噜咕噜地喝了几杯茶水,又晃回床边去。他慢条斯理将衣裳穿上,腰带打了个结,放好防身软刀。跟着拿出昨晚发现的几张百两通宝号银票和一些五彩斑烂的小瓶子往怀里塞,随便扎了扎那头乱发,精神起来了,便又风风火火地朝外头跑去。“等等!”云倾才喊,小春便晓得云倾要说什么。小春拿着当初云倾在擂台上撕下来的那张人皮面具,挥舞着道:“我戴这人皮面具出门买点药材,去去便回很快的。你正事要紧,倒也不用理会我。天黑之前我便回来。”小春那声音愉悦得仿佛不像要去采买药品,而如同是要逛大街一般。“别跑太远,我晚些便去找你。”云倾顿了顿,瞧小春这高兴的模样,也压下了要出口的话。这人本就爱热闹,关太久不好。小春噢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便开门跑了。云倾心里感觉有些空,但随即挥个手,叫那几个被他安排在小春身边的侍卫跟去。他接着再回神到公事上,这一整个月都没理会朝政,剩敬王东方齐雨在朝廷上没人管着,呼风唤雨好不快活。东方罗绮这三年来帝位也坐得越来越稳,开始频频动作了。加上最近销声匿迹,不晓得又玩什么花样的的魔教教主兰罄,让他这些天都没闲过。待小春脚步声远去,云倾沉吟道:“叶承还说了什么?”“禀告主人,叶首辅有意将其女许给主人结秦晋之好,并要属下告知主人他叶家一心只想辅佐主人成就大业……”云倾冷冷地哼了声,那声音听起来有着厌恶。眼下是个既热闹又繁华的大城,小春才踏出客栈而已,就被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景象给大大震了一下。“人真多!”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正是出游的好时机,小春咧着嘴一直笑,拔起腿来便往街上跑去,这儿瞧瞧那儿看看,见了喜欢的便往怀里塞,小玩意儿买了一大堆,胸前都给塞鼓了起来。发现后头有几个人死命跟着,小春用力回头,眉拧了拧,那些人没料到会被发现,立即散得无影无踪,等他买了几包松子糖津津有味地咬起来时,又瞥见了那几个白色身影。“怎么就这么不放心我!”小春念了句。可后来想云倾要人跟着,也是怕他再出意外,自己二天两头地不是失踪就是跳崖,是人都会不放心!想了个透,便也压下心里头的不快,当没看见那几个人,又逛起小摊子来。晃着晃着,看见了间香火鼎盛的庙。看大家伙儿都在拜,小春心里一动,也跑去点了香。他嘴理念着:“菩萨保佑我这辈子平平安安,云倾也平平安安,大混帐永远杀不了我、也动不了云倾一根汗毛。若那恶人要下手,菩萨您尽早诛了他,让天收他,别叫他继续作恶下去。”旁边的姑娘窃笑着说道:“小妹妹,这里是求姻缘的月老庙啊!该求月老给你个好姻缘才是,打打杀杀的,月老不管的。”“咦?”小春被旁边跪成一排的大姊们看过来又看过去,脸烫了一下,连忙从蒲团上站起来,跑去抓了个结红线的“平安符”攒进怀里,扔几锭碎银当香油钱,便连忙走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香烟不绝烟雾弥漫的庙上匾额,挂着的正是“月老庙”三个大宇。“真够糗的!”小春抹了把汗,刚睡醒脑袋还没转过来,这才和一堆姑娘家一起拜了月老去。再摸了摸自己的脸,方才被唤做小妹妹,这才想起贴上的是张女人脸,等等该问问有没有男人脸皮在卖的,他没扮姑娘的嗜好,只是抓来充数用,可若不换下,老是被这么叫小妹妹,也挺不便。边走边逛,此地也不甚熟悉,问了人后终于买到些可供驱虫的石灰、雄黄、明矾,还去黑市兜了些官府明令禁止买卖的毒物,直到天都快黑,才在街边的小摊子旁坐下来,点了碗豆腐脑往肚子里灌,消消暑气。想着后头那些近卫跟了他整天也累了,正想招他们一同坐下喝碗凉水解渴,天都快黑了,还这么飘来飘去活脱游魂似地挺吓人,可一抬眼还没出声,却堵了。眼前不知何时站个小娃儿,年不过二三,一身黑衣绸裤,挽了两个垂髻,两只小手臂软软嫩嫩白呼呼地露在外头。小娃儿奶声奶气地朝着小春伸出手来,软软地喊了声:“姊姊,抱!”小春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便将那娃娃给抱了。呆了呆,才想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放心让他自个儿一个出门,莫不是和父母走失的?可才这么想,鼻间窜过一股味儿,小春便猛打了个喷嚏。盯着这娃儿看了半晌,娃儿便眨着眼歪着头看他半晌。而后小春笑:“我是哥哥,不是姊姊。”“姊姊。”娃儿往小春胸膛依去,发现他怀里鼓鼓地磕得发疼,好奇地拉开小春衣襟,整颗头都给埋了进去,嗅嗅闻闻地钻了老半天。“欸,你这娃娃这生好奇,可别给闷死了。”小春连忙把娃儿从他怀里拉出来。喂这娃儿吃了点豆腐脑,看天晚了还没人来接他,又问:“娃娃,你家里人呢?没人跟着你吗?”娃儿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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