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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伟还想趁同住跟骆小晴多交流感情,见她这样说,立刻急了,「你怎么能去呢?你们女生去外面住多不方便啊。」「女生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陆凯点头附和,问何立伟,「那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他的话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何立伟身上,何立伟噎了一下,他刚才是情急之下开的口,并不代表他想去,只是现在说不去实在太显眼了,说不定还会给骆小晴留下不好的印象,正犹豫着,就听徐离晟在旁边轻声说:「我去好了。」危机解除,何立伟松了口气,正感激有人冲上来替死,就看到骆小晴对着徐离晟微笑,这让他又不爽起来,重重哼了一声。乡长有点喝醉了,没注意到几个人之间的暗波汹涌,酒足饭饱,他起身带大家去隔壁的旅馆,又招呼旅馆里的人帮忙他们把旅行箱从车上卸下来,搬进客房。乡村偏僻,附近没有什么照明器具,让夜色显得有些凄冷,远处夏虫的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某种合音,随着拂来的夜风,一起述说着炎夏的来临,骆小晴很喜欢这种静谧悠闲的乡间风光,转过头,见徐离晟一个人站在稍远的地方,忙跑过去,说:「刚才谢谢你。」「与你无关,我只是喜欢安静。」徐离晟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自己的旅行箱,说:「这样比较看得进书。」骆小晴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帮忙。」水乡长在旁边听到他们的聊天,还以为徐离晟担心食住不方便,忙走过来说:「别担心,那孩子家里收拾得挺干净的,今晚他也有过来帮忙做菜,人勤快,厨艺也好,你想吃什么,让他给做就行了。」乡下人好客,一顿饭吃下来,说话口气就像自家人一样随便,徐离晟笑了笑,虽然这建议很突兀,不过心意他领了,说:「谢谢。」「水珄家离这里不远,你来往旅馆诊所也方便,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他说,都不是外人……喏,他来了。」乡长话说到一半,突然指指徐离晟的身后。徐离晟转过头,就见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他没有形容错,男人的确是从黑暗中走来的,淡漠冷清的身影,从黑暗的帷幕里闪出,很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徐离晟一怔,他认出了男人就是傍晚害得司机差点出车祸的那个人。男人走到徐离晟面前停下,看着他,就像傍晚时的那种注视,毫无忌惮的打量让徐离晟很不舒服,不过他没错开目光,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也仔细打量男人。男人比他想像中要高,但并不很魁梧,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关系,徐离晟感觉到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精致的五官轮廓,勾勒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典雅致,左眼角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眼瞳很黑,让徐离晟联想到猫儿的眼瞳,在生人接近时散发出警觉敌意的光芒,但又不仅仅如此,也许是错觉,他在男人的眼瞳里看到了怨毒的色彩。男人很不友好,这是初识时他给徐离晟留下的唯一印象。「他就是水珄。」乡长很热情地给他们作介绍,徐离晟礼貌性地地伸过手去,男人也抬起手,却不是跟他握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酒瓶,拧开盖,仰头喝了几口后,又放了回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表示。徐离晟把手收了回去,反正他也没打算跟男人深交,对方有没有礼貌跟他无关。「水珄从小就住在这里,对这里很熟悉,你想去哪里,让他带你去就好,他很热心的,不用跟他客气。」乡长笑呵呵地说。徐离晟一点都没看出男人的热心在哪里,自始至终说话的只有乡长一个人,水珄连礼节性的寒暄都没有,到最后还是乡长让他带徐离晟回家,他才拿过徐离晟的背包和旅行箱转身离开,反倒把主角撂在了那里,徐离晟愣了一下,对于男人的自作主张,他无奈多过意外,耸耸肩,跟了上去。水珄的家绝不像乡长说的离旅馆很近,相反的,是非常远,乡里路灯少,水珄选的路又很偏僻,徐离晟走得有些狼狈,青石路面凹凸不平,这对于近视又不熟悉路的徐离晟来说很糟糕,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见男人拖着自己的旅行箱不疾不徐地在前面走着,偶然还仰头喝一两口酒,他突然有些不快,停下脚步,说:「如果你不喜欢留人住,可以直接说,我会另外找地方,不麻烦你。」水珄听到他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徐离晟走过去,想拿回自己的旅行箱,谁知脚下踩空,向前一个趔趄,还好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扶住了他。水珄的手有点凉,却很强健,将他扶住后立刻就放开了,快得让徐离晟几乎怀疑自己是病菌带原者,就见水珄眼神落在前方,说:「我忘了你对这里不熟,没带手电筒,下次会记住。」水珄说的不是方言,咬字很轻,但声音异常嘶哑,像是声带受损后导致的失音,跟他清秀精致的相貌形成强烈的对比,徐离晟一愣,随即明白了男人一直不说话的原因,这让他对自己最初的误解感到好笑,伸过手去,说:「扶我一程。」这次换水珄发愣,徐离晟说:「我近视得比较厉害,这里太黑,我看不清路,如果我摔伤了,医疗队就要少一个人做事了。」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只为了掩饰他目前的窘境,要是真的不小心摔跤,那就太丢人了,相对而言,使唤人对徐离晟来说更方便,在家里他是长兄,在医院他是主刀,支使人这种事他常做,现在做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反正乡长也说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水珄就好。水珄眉头微皱,不过还是听话的把手伸了过来,带徐离晟向前走去,双手相握,徐离晟发现水珄的手掌很粗糙,布满了老茧,男人不善言谈,但结实的手掌给人一种可以安心依靠的感觉,一手扶他,一手拖旅行箱,肩上还挎着背包,完全不显吃力,只是比刚才走得慢了很多,显然是为了配合他的步调。「你对这里很熟。」路长夜静,旅行箱轣辘的滑动声显得非常刺耳,徐离晟不想听到这种噪音,便随口说。「很熟,」水珄稍稍顿了一下又说:「熟到即使闭着眼,也可以走到想去的任何地方。」嘶哑的嗓音,却可以听出里面藏着的眷恋情感,徐离晟应和道:「那这几天就拜托你了。」水珄没再说话,于是徐离晟把他的沉默视为默认。在走了一段并不短的路后,水珄的家到了,他的家很偏僻,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更别说路灯照明,夜太黑了,只有萤火虫偶尔飞过,树荫遮蔽,连月光都显得迷蒙不定,断续传来的夏虫鸣声让寂静的夜显得更加寂寥,徐离晟很庆幸自己刚才的支使,如果没有水珄的扶助,他很难在这种小径走路而不摔跤。远处隐约传来流水声,徐离晟转头去看,却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吱呀声音响起,水珄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木门里面是个很大的院落,水珄带徐离晟穿过走廊,来到后院一间厢房里,开了灯,把他的旅行箱放下,说:「隔壁是浴室,我已经烧好水了。」「谢谢。」徐离晟打量了一下房子,比想象中要新,收拾得也很干净,靠墙放了张大床,看床单被褥的颜色都像是新置办的,床脚下摆了个小小的蚊香,一室窗明几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灯光太暗,灯泡上像是覆了层昏黄的油纸,遮住了光芒的散发,徐离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陈旧的照明器具。看来想在这里上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明天我让电工多拉条线过来,不会耽误你看书。」徐离晟把手提包放下,放在侧兜的针灸医书落到了地上,水珄帮他捡起来,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用了,我只住几天就走。」徐离晟随口说。拉电不是简单的作业,他只住几天,没必要那么麻烦,水珄听了这话,头偏到一边,他转头时,徐离晟似乎看到那对墨黑眼瞳里闪过一丝冷光,带着某种怨毒的光芒,一闪就消失了。徐离晟的行李不多,天气炎热,他带的都是单衣,还有一些小叔叔硬塞在包里的零食点心和饮料,他拿了睡衣跟水珄来到浴室,浴室里有淋浴用的莲蓬头,不过是很老式的那种,莲蓬头旁边放了个圆形大木桶,木桶颜色很新,徐离晟皱皱眉,心想这不会也是水珄特意为他准备的吧。水珄把木桶上的盖子拿开,氤氲热气立刻蔓延上来,他说:「泡一下,解乏。」顿了顿,又解释:「是刚做的,还没用过。」男人的表情在热气中显得捉摸不定,连那颗泪痣也似乎淡了很多,他好像不喜欢多话,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房门带好,把徐离晟一个人留在浴室里。职业病的关系,徐离晟有些洁癖,对泡浴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奔波了两天,全身又酸又乏,见浴盆还没用过,也就没那么抵触了,略微冲了一下,就进了浴盆。水温不高,在炎夏里泡浴刚刚好,水中散发着淡淡清香,像是某种草药的香气,徐离晟泡了一会儿,就在青草香气的包围中熏熏然有了困意,头一次发现泡浴也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他靠在浴盆边上闭目养神,等从梦中猛地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浴盆里,因为泡得太惬意,不知觉中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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