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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愣,何立伟皱皱眉,说:「没这个必要吧?」「学学也没坏处。」骆小晴表示赞同。其他人看着徐离晟,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谁知徐离晟从脚下的提包里拿出一本书开始翻看,似乎忘了最先提出这个话题的是他自己。何立伟有些不高兴,首席主刀很了不起吗,没有大家的配合,他一个人能做好手术?陆凯却没在意,微笑说:「那我们现在就跟司机大哥恶补一下好了。」同是国立医院的主刀,陆凯做人比徐离晟要圆滑得多,他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谁知响应很快被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小巴士猛地刹住了,强烈惯性下,大家同时往前猛地一晃,小杨最倒楣,为了讨几位女生欢心,他是侧着坐的,重心没把稳,摔到了走道上,又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才停下,痛倒不是不痛,但跌得很糗,再看坐在最后面的徐离晟,徐离晟依旧低头看书,跟一车被撞得狼狈不堪的人相比,他的反应平静得过了头,小杨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家伙真他妈的不是正常人。其实徐离晟并不是没有被紧急刹车波及到,不过拜他那个曾是高级督察的弟弟所赐,他以前经常被拉去陪同健身,所以反应能力很好,也许比不上弟弟的身手,但比普通人强多了,刚才司机踩刹车同时,他就用脚顶住了前方座位,没像其他人那么狼狈。司机的状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在短暂的呆愣后,迅速打开车窗,探出头发出一连串的怒吼,全是俚语方言,徐离晟一句都听不懂,不过这个时候听不懂是一种幸运,听前面几个人的交谈,似乎是有人突然从道边冲出来,要不是司机反应快,就撞上了。司机被无辜连累,当然不可能说什么好听的,一连串的咒骂声后,很气愤地把车窗关上,重新启动车辆,车里的人也都缓了过来,何立伟自嘲道:「幸好没出事,否则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就要先工作了,司机大哥,真要感谢你的车技啊。」被赞扬,司机心情转好,嘴里咕哝了几句自谦的话,徐离晟听不太懂,车开始行驶,他转头看外面,意外地发现道边站了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男人似乎离他很近,让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墨黑的眼瞳,嘴角轻轻抿起,发丝在微风中有些乱,身形立在暮色里,影影绰绰的,像是即将被暗夜围裹,又像是原本就跟暗夜合为一体,沉郁深邃。男人默默看着他们的车辆,或者说,在默默看着他,不带一丝表情的,就那么淡淡地注视,流水声传来,徐离晟看到远方连绵的河水,不自觉的,梦中水流几乎将他吞噬的画面突然窜进脑海,明明是六月天,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想再仔细看时,小巴士已经跑远了,男人的身影很快远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溧水乡终于到了。迎接他们的是溧水乡的水乡长,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他国语说得不好,但很热情,自称已经退休了,不过因为没人接任,所以还是接着继续干,常年操劳的关系,他后背稍微佝偻着,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很多,在跟他们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带他们去乡里的旅馆餐厅吃饭。晚餐很丰盛,鱼虾类占了大部分,同席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乡村医生,医生姓许,是外地人,没有说方言,总算减少了彼此交流上的障碍,他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乡镇的情况——溧水乡说是乡,其实比村大不了多少,又因为地处偏远,所以不管是医疗设施还是药物,都供不应求,年轻人很多都去外地打工,有点关系的医务人员也不愿来这里工作,十里八乡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医生。说到这里,水乡长对大家苦笑道:「没办法,现况就是这样,大家都嫌这里太偏僻,没人愿意来,就算来,也做不久,这次还真要谢谢你们医院,不仅派这么多医生来帮忙,还免费赠药,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好。」徐离晟剑眉微挑,他在国立医院工作了七年,很清楚这家医院的作风,这次所赠的药物虽然不是过期品,但都囤积了很久,扔掉可惜,索性捐赠出去,不仅增加声望度,还减少库存,一举两得,这些现状大家都知道,只有刚毕业不了解内情的骆小晴被乡长的话感动了,士气高昂地说:「乡长放心,我们一定在这段时间里做好本职工作,有什么困难请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拒绝。」她说完,用眼神示意大家,几名男生立刻响应,徐离晟也点了点头,乡长很高兴,又说了很多道谢的话,才把话题转到了闲聊上,有许医生在旁边帮着解释,大家跟他的交流没有太吃力。溧水乡虽然地处偏远,但水产品很丰富,跟都市的油腻食物不同,作料搭配都带着乡村特有的味道,口味偏重,但精细考究,还很应景地摆了很多粽子和雄黄酒,让大家终于在长途颠簸的疲劳后得以大肆享受一番,乡长给他们介绍了几道当地的招牌菜,又说了一些乡村风土人情,让他们工作之余到处逛逛,等到了端午节,这里会很热闹,还应允到时带他们参加赛龙舟。「水乡长,你戴的链子很精致。」骆小晴说。水乡长摸摸颈下的五彩丝线,笑道:「这里的习俗,端午时大家都会戴,这是我家小孙子特意寄回来的,孩子们都在外地,赶不回来,心意到了就好。」徐离晟对乡长戴的五色丝穗不陌生,他的手机上就坠着类似的丝线,也是这次出门时小叔叔特意给他的,说什么端午系五彩穗避邪,他虽然不信,不过习惯了小叔叔的唠叨,便收下了,至于是否真避邪,那就不得而知了。「怎么现在还有人这么迷信吗?」小杨很不屑地小声说。其他人虽然没说,但脸上都浮现出类似的表情,许医生急忙说:「说起来,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端午节期间不要靠近溧水的源头水脉,那边不干净,想游泳的话,可以到河流中段,不过夜间不要去。」「是不是有鬼啊?」一名小护士兴致勃勃问。年轻人就是这样,一方面不信鬼神,一方面又对鬼神故事充满好奇心,听出了许医生话里掩藏的八卦,大家一反最初的疲倦,都瞪亮眼睛,等待下文。「是水猴子,你们城里人叫水鬼,是那种喜欢拖人下水找替身的鬼。」乡长用夹杂着方言的国语解释,他的发音不准,听起来有些搞笑,不过表情却异常郑重,让大家感觉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吓唬人。「我知道你们搞医学研究的人不相信这些东西,不过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老辈人留下来的警示,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凡事小心点好。」什么嘛,根本就是迷信加迂腐,还说得煞有介事,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是这样想的,不过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地答应了,小杨见徐离晟一直没说话,便问:「你呢?」「我不会惹鬼。」徐离晟对小杨特意追问自己的做法很不理解,对他来说,手术台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至于其他的,人也好鬼也好,他才懒得管,前提是别有人来惹他。「谢谢你们的合作。」对于大家的通情达理,水乡长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每年来这里做医疗支援的人不少,伹趾高气昂不把乡民放眼里的居多,难得看到这群热血年轻人,他很高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嗫嚅说:「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解释一下,希望你们谅解。」「什么事啊?」小杨很兴奋地问:「不会又是鬼怪禁忌什么的吧?」「不是不是,」乡长连连摇手,打断了小杨想八卦的念头,说:「是这样的,快到端午了,乡里请了戏班子,也住在旅馆里,你知道的,我们旅馆其实不大,这么多人住进来,空房间就剩下两套了,你们看三个人一间行不行?多出来的那个我会安排去民家住,怎么样?」乡长说话很快,大家好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面面相觑,都不是很高兴。他们这次医疗支援的日程早就安排好了,乡长在明知日程的情况下还给戏班子优先安排食住,很明显是把娱乐看得比治病救人重要,许医生见大家脸色不好看,明白他们的想法,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戏班子每年都来,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乡长这也是没办法,就只有三、四天,就委屈大家挤一挤了,等端午过了,你们一人一间都没问题。」看他们的说话,明显是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没用,陆凯微笑说:「不就是几天嘛,没有问题,再说人多点也热闹。」他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去住民居,小杨和何立伟也不愿意,溧水乡很偏僻,水电供应不足,旅馆还好些,谁知道民居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还过着点蜡烛的日子呢,对年轻人来说,一个月不上网已经无法忍受了,要是连灯光热水都享受不到,那会憋死人的。骆小晴见剩下的两名女生互相望望,也都不想去,便说:「那我去好了。」她是院长的侄女,身分本来就比较敏感,又是最晚进医院的,如果凡事都推三阻四,影响不太好,虽然她也不想去,但更不想被别人说搞特殊,便主动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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